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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绾,生子在即(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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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东宫沉香榭景色静美,宛如世外桃源之地,殊不知草堂更是别有洞天,因为一切浑然天成,尽管看起来阴森可怖,但却透着古朴圆润之气。2

    楮墨善于煮茶,成大事者,倒是心思安定,煮茶动作不急不缓,手下动作美轮美奂,那茶壶好像在他手中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飞舞起来极其好看。

    古树林中烟雾袅袅,时已黄昏,初夏时节,杂草丛生,凤夙右手手持书籍,左手撑着腰部,慢悠悠的在林中散步。

    “毒蛇多在草丛中。”楮墨淡淡开口,隐隐夹杂着关切。

    凤夙唇瓣难得向上弯了一下,说道:“岂不正好,若能一尸两命,还请皇上就地把我和孩子埋了。榻”

    楮墨漫不经心道:“草堂乃洁净之地,怎堪你如此玷污?”

    “……”这人,说话一定要这么毒辣吗?

    楮墨好笑问道:“怒了?彬”

    凤夙垂眸走了几步,眸光落在楮墨身上:“我在想,当年究竟是谁想要置你于死地。”

    “你心知肚明,还问我做什么?”楮墨含笑的唇,终落在凤夙那双幽寂的眼里,化为看不到的霜雾。

    凤夙皱眉:“难道你也觉得是白玉川吗?”

    楮墨笑的温和,眼里却尽是阴寒:“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凤夙一时没说话,拔了一根杂草,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摇着:“我儿时调皮,得知父皇下朝后会经过御花园,就躲在父皇必经之路,打算吓他一吓。”

    “确实调皮。”楮墨知道凤夙说的重点不是这个。

    果然,凤夙似是陷在过往的回忆里,开口说道:“那天我并没有等到父皇,反而等到了白玉川,他不知我在那里,隐身假山后,对他的心腹仅仅说了两个字。”

    “哪两字?”楮墨问的无波,但眼眸却闪了一下。

    “溺毙。”从凤夙嘴里吐出无情的两个字来。

    静静地,楮墨绽开冷笑,却隐含嘲讽,宛若带刺寒冰:“此招高明,我双腿残疾,平时又喜欢前往无名湖读书,若是在湖水中溺毙,想必也不会追查到白玉川的身上,更何况,我身为楚国太子,一旦在凤国出事,楚国又焉能轻饶凤国。”

    凤夙淡淡分析道:“那时候,白玉川已经跟燕国勾结在一切,将矛头对准了凤国。如果你在这个时候死了,届时楚国和燕国都将凤国视为死敌……”顿了顿,凤夙神情一凛,忽然不说话了。

    楮墨散漫出声:“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凤夙皱眉问楮墨:“楚国和燕国都对凤国开战的话,你觉得谁受益最大。”

    “白玉川。”吴国距离凤国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但白玉川却一直蓄势待发,意图难测。

    “看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职,完全满足不了他的权欲,白玉川想要的是这泱泱天下。”凤夙手指紧绞指间缠绕的杂草,将那草花生生扯散下来。夹答列晓

    “所幸我没死。”幸灾乐祸的话语,却没有丝毫幸灾乐祸的意味,反而尽显寒冽。

    凤夙面无表情,提醒他:“你死了,是被人给救了。”

    “对,鲛人所救。”话语隐含讥嘲和质疑。

    就在楮墨说完这句话之后,一阵清风吹来,凤夙长袍翻飞,映衬着湖光山色,书香和茶香味浓郁。

    湖畔水波一圈圈的泛起涟漪,由小扩大,渐渐在湖中间变成了一个漩涡,那漩涡加速旋转,豁然变成了一个水洞。

    凤夙和楮墨相视一眼,然后不自觉向对方身边靠拢。

    “这湖……”楮墨话语未完,便戛然而止,当他看到湖洞里缓缓升起的少女时,脸色微红,蓦然转身,嘴里啐了一声:“好不知羞。”

    凤夙低低的笑,这样的笑声落在楮墨耳中,却有说不尽的刺耳,恶声恶气道:“你也不许看。”

    “我又不是男人,为什么不能看?”这话是凤夙对楮墨说的,但眸光却落在湖水中那名女子身上,正确的说是鲛人身上。

    赤身少女,身姿婀娜,皮肤莹白如玉,墨发宛如海藻一般,长长的垂落在脚踝位置,姿色绝美,那样的美原是精灵之美,脱俗中却又带着丝丝缕缕的仙气。

    所以,纵使她赤身而立,却不容人心生污秽之心。

    只是这样的美女,却没有双腿,下半身火红,鳍状尾巴自在的拍打着湖水面,卷起水波在黄昏晚霞下发出美丽的耀眼光芒。

    “果然是鲛人。”凤夙低低出声。

    “鲛人——”楮墨原本要转身相看,但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峰微皱:“她穿衣服了吗?”

    “还没有。”凤夙唇角噙着一抹淡笑,这样尴尬的楮墨,她还是第一次见。

    凤夙抬眸看向那名鲛人少女,她也在看凤夙。

    在鲛人少女眼中,她所看到的凤夙肤色太过苍白,就连唇瓣,都带着淡淡的白色,隐隐透着几许病容。

    但就是这样一个左脸铭刻刀疤的女子,她却在笑,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缓缓舒展开来,但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笑的时候,其实那笑原来也可以那么冷。

    “姑娘,可否穿上衣服,我朋友见不得女人如此,有些害羞了。”凤夙对那鲛人少女开口说道,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鲛人少女听到了。

    楮墨听了凤夙的话,冷冷的哼了一声。恶劣的女人,说起话来还不忘取笑于他。

    鲛人少女微愣,看了看始终背对着她的楮墨,脸色微红,银铃般的笑声缓缓流溢而出,宛如晨曦一般,足以暖人心扉。

    “世人真麻烦。”话虽如此,少女淌出湖面时,尾巴幻化成了一双*,湖水在她身上凝聚,瞬间就幻化成一袭青衣,不过仍然赤足而行,但比之刚才已经好太多了。

    少女清丽面容上满是不屑:“如果没有***,男和女又有什么区别呢?”

    凤夙听言微愣,这番话,她在菩提寺也曾同燕箫说过。

    这女子,倒是特别。想起她的鲛人身份,又怎能不特别呢?

    凤夙失笑,拍了拍楮墨的肩:“回头吧,人家姑娘这么大方,你又何必拘于尘俗,总不至于连女子都不如吧?”

    楮墨很想反问凤夙一句,如果面前站着一位赤身而立的男人,她好意思看吗?也许,她不但好意思看,而且还会好一番评头论足,为什么会这么笃定呢?因为她是凤夙,就这么简单。

    少女见楮墨转身,忽然一扫之前洒脱之气,红了脸不说,还低着头,像个孩子一般不安的抠着手指甲。

    楮墨见了,微微皱眉:“你……鲛人?”

    少女听楮墨开口跟她说话,蓦然抬头看着楮墨,眼眸带笑,艳光照人,灵动的双眸里尽是欢快之意。

    “我叫绾绾,是生活在湖泊和深海中的鲛人……”说着,似是担心他们误解她的身份般,又急切的解释道:“我不是妖怪。”

    凤夙扬了扬唇角,这姑娘倒也率真。

    “鲛人可以离开水源吗?”楮墨想起书中记载,忍不住问道。

    “我每次只能出来三个时辰,超过三个时辰,就会现出原形。”说着,鲛人少女无意中看到凤夙的肚子,哎呀一声,“险些忘了正事。姐姐这两天怕是百思不得其解,肚子里的胎儿为何会成长这么快吧?”

    凤夙微愣,和楮墨相视一眼,然后望向绾绾,凤夙问道:“为何?”

    “姐姐乃活死人,与凡人结合所生婴儿,虽不至于脱离五行之外,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碰巧几日前雷雨夜,乃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万鬼出行夜,我原本在湖中沉睡多时,因此才苏醒过来。姐姐腹中婴儿显然也受到了影响。”

    楮墨闻言,皱眉道:“那日,你说我身旁有三名厉鬼,原来是真的。”他还以为她在戏耍他,殊不知竟是真的。

    那日,凤夙并未开玩笑,其实她看到的厉鬼多达百余位,全都聚集在院落中,要不然她何至于下大雨站在窗口吹风?

    之所以没有跟楮墨说,是因为并不想吓坏他。况且群鬼在此聚集,却没有攻击她的意思,着实令人难料,他们似乎极为害怕她腹中的胎儿。

    “姐姐,伸出手来。”绾绾忽然开口。

    凤夙疑惑的伸出手,瞬间一颗水清色圆珠出现在凤夙的手心里。

    她迟疑开口:“这是……”

    “此珠乃上善珠,只有修行千年的鲛人才能拥有。它虽不能轮回倒转,阴阳互换,却能驱万恶,秉明善。即便姐姐生下的是鬼儿,有上善珠护体,今后定是灵善之人。”

    楮墨看了看那颗珠子,又看了看绾绾:“你已活了千年?”

    绾绾轻声笑道:“不是我,我今年不过一百七十多岁而已,这颗珠子是我祖母留给我的。”

    楮墨一时没说话,一百七十多岁?

    凤夙将珠子递给绾绾:“这珠子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绾绾情绪有些失落,将珠子推还给凤夙,解释道:“上善珠放在我身上也没用,却能帮助姐姐……你还是收下吧!”

    见凤夙还在犹豫,绾绾干脆将珠子直接塞在凤夙手中,瞬间跃进湖泊,空气里传来她近乎飘渺的声音:“姐姐若不肯收下,我便无颜再与你们相见。”

    凤夙望着绾绾消失的水面发呆,握紧上善珠,如有所思。

    楮墨道:“都说鲛人心善,初次见面,竟送你如此大礼,倒是难得。”

    凤夙没说话,鲛人虽善,但赠送上善珠,必定事出有因……

    正想着,楮墨忽然挫败的锤了锤轮椅扶手。

    “怎么了?”凤夙问。

    “忘了问当年湖泊遇险,究竟是不是她救得我。”

    凤夙微不可闻的扯了扯唇角,看适才绾绾对楮墨的态度,怕是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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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刘嬷嬷前往草堂给凤夙送饭时,凤夙对刘嬷嬷说:“嬷嬷,烦请通报一声殿下,就说今夜乃月圆夜,我要见他。”

    凤夙这里说的是要见燕箫,而不是想见他,当初约定好的,怎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变卦。

    现如今她身怀胎儿,若是厉鬼来袭,有佛珠庇护还好,但寒冰之苦又该如何?

    燕箫的血,她是喝定了。

    她说过,她要活,所以势必要好好的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的活。

    楮墨白天不在,他只说晚上会过来。

    顾红妆究竟被他怎么了,凤夙无暇顾及。晚餐时,腹部就开始有东西在里面蠕动,她甚至能够看到拳脚痕迹,惊得她一身是汗……

    她不愿意说自己的孩子是东西,但这样异于常人,除了用东西来形容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来表达了。

    夜色浓墨,东宫高墙森森,檐角如漆。

    有夜猫在房梁上穿梭,发出婴儿般尖锐的“哭泣”声。

    草堂一派萧索,不似东宫各院,灯火通明,房间内几乎可以用黑暗来形容了。

    当楮墨来到房间时,就看到凤夙躺在地上,襦裙一片湿润,大惊之下,原本想扶起她,但却狼狈的跌倒在地,连忙挪到她身边,撑起她的身体,看着神智开始陷入昏迷的凤夙,焦急的拍着她的脸:“凤夙,你醒醒,醒醒……”

    凤夙几乎是被楮墨扇醒的,眯了眼看楮墨,目光飘忽,渐渐灼热,分明落在楮墨身上,却又不似在看他。

    “我……怕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