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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错错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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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几乎度过了整整一分钟的沉默期,可怕的安静才被打破。

    “难道就没有第三种选择吗”?卿仁带着忐忑问出口,他实在想不通夜乃晨琭生为什么会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卿仁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他可以平静地看待别人的生死,甚至无动于衷,可若是事情与夜乃晨琭生和夜乃晨珞生扯上关系,他绝不可能做到袖手旁观。虽然他从小就开始接触二选一的生存原则,可并不代表他要以这种残酷的方式在他们两人当中选一个人,就算他最后只能跟其中一人在一起,但也不是以这种方式来斩断他们的联系。

    看出卿仁的为难,夜乃晨琭生只是淡淡一笑,可笑意跟他的声音一样都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意。

    “有,你可以选择避而不谈,这就是所谓的第三种选择”,夜乃晨琭生淡淡地瞥了眼一瞬间如释重负的卿仁,脸上闪过一抹冷酷,“不过如果你选择不回答,就意味着你同时放弃我和珞生,也就是说我们跟你再无瓜葛”。

    卿仁突然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紧接着又突突地乱跳起来,完全失去了应有的节奏,而原因只是夜乃晨琭生的一句话。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琭生,我······”,急于解释,卿仁连话都说不清楚,急得跟什么似的,脸上眼中都呈现出难以言喻的慌张,仿佛天要塌下来了一样。可不就是天要塌下来了吗?如果正如夜乃晨琭生说的那样,那么卿仁的世界真的就要塌陷了。

    夜乃晨琭生只是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卿仁,任凭卿仁急切地拽着他的手,在手里握着,又放在心口的位置,不发一言。

    “我,我选,我选······”

    “卿仁,你知道吗?你有时候就是一个胆小鬼”,夜乃晨琭生顿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在脖子上摸了一把,捞出一个小东西来,在指尖细细把玩着,“可就算知道你是一个没有担当的懦夫,我还是······”

    卿仁心里蓦地一震,他一眼就认出夜乃晨琭生手里捏着的东西,他万万没想到夜乃晨琭生会如此珍视这个从他身上扒下来的小东西。说来也是汗颜,他从没有送过任何东西给夜乃晨琭生,就连眼下这个唯一维系他们关系的东西也不过是个意外。

    卿仁忍不住伸出手覆在夜乃晨琭生的手背上,仿佛在几秒钟他就想明白了一切,他抬起那双充满认真和温柔的眸子,深情地看着身侧并不年轻的男人,用着最柔和的语调和最普通的语言表达他最真实的想法。

    “其实我内心早就有了决断,只是触及到生死问题,尤其是你和珞的生死,我不能不慎重”,卿仁边说,边将身子往夜乃晨琭生那侧又挪移了一些,脸紧紧贴着他的脸。

    “如果你和珞之间只能活一个人,我希望活下来的人是珞。”

    卿仁说得很坚定,他坚定的语气和坚定的眼神让夜乃晨琭生忍不住全身发抖。

    卿仁赶紧揽住夜乃晨琭生,补充了一句话,“因为我会选择和你一起死”。

    听到这句话,夜乃晨琭生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卿仁,嘴唇哆嗦着,唯独眼睛晶亮晶亮的,说不出来的多情和魅惑。

    将被子的边角抚平,卿仁在夜乃晨琭生的额头落下一个吻,他扬起嘴角,脸上一片坦然。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我亏欠最多的人是谁,那个人无疑就是珞。我不能给他应有的幸福,只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这是我唯一想到的最好补偿。”

    卿仁的声音很低沉,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出一些性感的调,就在这温柔又醉人的语调下,夜乃晨琭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幸福,如果这种感觉就叫幸福的话,他愿意一直沉沦下去,直到溺毙,只可惜他的时日不多了。

    卿仁将夜乃晨琭生的手指死死缠住,伸出十指与之相扣。他像炫耀一样故意抬起他们相扣的十指在灯光下晃来晃去,十指交叉划出一道心的弧度。

    “琭生,看,这像什么?”

    卿仁故意用手指弯曲成英文字母“Iloveyou”,又教唆着夜乃晨琭生看。

    耐不住卿仁的软磨硬泡,夜乃晨琭生嘴角边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只好抬了抬眼,可笑容立马就僵住了。不仅如此,他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煞白的,如同脸上上了浓妆的大和艺妓。

    他兀自撑大眼球,撑大到极限,使得眼圈周围都泛着红,可视线里什么都没有,就像突然黑屏的屏幕。

    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没有大千世界的七彩缤纷,有的只是单调的黑,浓重的黑,化不开的黑,无穷无尽的黑。这个世界,连同近在咫尺的男人,他再也看不到了。

    夜乃晨琭生忍不住伸出手抚摸自己的眼睛,可他的手却被卿仁紧紧握着,挣不开。

    “琭生,你怎么不说话,你看看到底像什么?”

    卿仁的催促让夜乃晨琭生慢慢冷静下来,他知道他此时任何一点失常就会引起卿仁的怀疑,所以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他抬起眼睛重新看着手指的方向,纵使那里一片漆黑,但是他却满脸带笑地说:“我看到了一颗心”。

    “我还以为你害羞不好意思说呢”,卿仁说着就抓着夜乃晨琭生的手放在胸口处,紧紧按着,“这里才是我心脏的位置,你感受到了吗”?

    或许是被灼热的温度烫伤了,夜乃晨琭生指尖缩了缩,忍不住紧握成拳,却没有退开,就像一只刚要钻进洞的老鼠受不了诱惑又重新奔赴到专门为他准备的诱饵旁边,手指慢慢松开,掌心贴在卿仁的胸口,感受那一波一波强有力的震动。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但是不能否认的是我确实爱你。”

    卿仁专注地看着夜乃晨琭生,那双黝黑的眼珠子因为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而熠熠生辉,他一字一顿地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爱你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你可以拒绝,但是我不会放弃”。

    夜乃晨琭生的眼睛莫名地动了动,并不是因为视力恢复了,而是因为一种情绪在他眼中流转。

    如果这注定是最后一次的话,他想随心随意地放纵一次,无视人伦,无视道德,无视规矩,无视所有的条条框框,无视一切。

    哪怕这不被世俗认可和接受,哪怕这本就是个错误。

    夜乃晨琭生愣愣地看着卿仁那个方向,目光灼灼,可实际上却遮不住满眼的空洞和荒凉,他突然露出一个淡到几乎看不到的微笑。

    “你千万不能为了某一个人而改变原则,破格迁就,也不要千方百计地说服我,或是说服你自己去相信,自私自利就是谨慎,糊涂大胆就等于幸福有了保障。”

    卿仁有些不解夜乃晨琭生为何突然引用《傲慢与偏见》当中的句子,紧接着就听到夜乃晨琭生说,“或许伊丽莎白这样说似乎有些偏激,也不乏存在偏见的嫌疑,可有时候我们确实是那样,自私自利,糊涂大胆”。

    正在这时夜乃晨琭生突然紧紧拽着卿仁的衣领,脸上一片严肃。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既然是你主动要招惹我,我就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

    卿仁将手覆在夜乃晨琭生手上,一本正经地说:“那你可要把我牢牢锁住,千万别给我反悔的机会”。

    说着说着卿仁的语气变得不那么正经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魅力所向披靡,被我吸引的人不在少数,你可不能给他们趁机而入的机会”。

    夜乃晨琭生只是淡淡一笑,那浅浅的微笑如同略微勾勒几笔的水墨画,清新怡人,让人不自觉地怦然心动。

    “他们敢吗?”换言之,就是那些人根本就没那个胆量接近卿仁,所以他无需瞎操心。

    卿仁也是淡淡一笑,不过笑容中多了几分他人无法看懂的宠溺和温柔。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一张并不宽敞的床铺上相拥而眠,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而另一边,相比病房带着平和的安静,主任办公室的安静显得有些诡异。

    良久之后,夜乃晨曦子才慢慢问道:“只有那一种方法吗”?

    李叔扶了扶眼镜,皱着眉头看着夜乃晨曦子和卿仁,脸上的严肃显示出情况的严峻。

    “那人的身体机能在迅速地老化,检查的结果显示他的器官因为负荷太大基本上停止运作,也就是说他现在的身体跟一个迟暮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随时面临死亡的危险。用营养针吊着仅仅只是一时有用,连我都估不准他几时就会······”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李叔又扶了扶眼镜,说得斩钉截铁,“除了移植心脏,别无他法”。

    说到这里,李叔那张显露出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明显的难色。

    “可就算是移植心脏,也存在相当大的风险。”

    “几成把握?”

    “五成”,李叔特意又补充了一句,“这本就是冒险的行为,还要找一具契合的身体,说五成只是勉强,或许连五成都够不上”。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随之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有一具与他刚好吻合的身体,我愿意把我的身体给他,这样的话,五成应该就够了”,夜乃晨珞生说得非常果断,仿佛用来交易的人不是他,而他只是在以旁观者的身份谈论他人的生死,与他并不相干。

    “叔父,你······”

    其实夜乃晨曦子一直都知道门外有人,夜乃晨珞生会在这时进来既在她的意料之中,也在她的意料之外。虽然她很想救自己的父亲,但并不是以牺牲她另一个亲人为代价,这代价是残酷的,她无法承受,也承受不起。

    “再等等,一定还会有办法的”,夜乃晨曦子这样安慰自己。

    这时李叔突然插了一句话,“他的时间不多了,或许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你们最好尽快商量出一个结果”,李叔说完就走出这间显得闭塞压抑的办公室。

    对上夜乃晨珞生满脸的决绝,夜乃晨曦子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尤其是看到夜乃晨珞生脸上那道她父亲亲手留下的伤疤,虽然伤疤好了,可留下的创伤是无法抹平的。由于她父亲的过失,对于这位真心待她的叔父,夜乃晨曦子心里也产生或多或少的愧疚,她紧紧握着覃劭骅的手,心里很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叔父,你这么做,父亲是不会同意的。我想······”

    在夜乃晨曦子面前,夜乃晨珞生第一次表现出他的固执。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什么,你父亲那边我自会处理好。总之,我不会让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