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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无大难,不受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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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耀吊足了莫雨桐的好奇心,抛下这耐人寻味的八个字后便缄口不答,任由莫雨桐百般询问也不肯再多透露一些消息。

    小毒哥穿着一身白色的道袍,细软的头发随便梳在脑后,用发带扎了一个小尾巴,因为睡饱了而显得整个人精神奕奕的,连着小脸蛋也红扑扑的,正板着脸蹙眉思索着连耀所说“落井下石”究竟是何事。

    连耀见状,心里一软,再一想起与这小家伙相处的两日一夜,心中怀念万千,下意识地抬手抱起莫雨桐,将他的小身子托在手臂上。

    莫雨桐身体骤然一起,吓得脸色一变,忙伸手就近揽了连耀的脖子,随即怒瞪向连耀,也因先前被他轻而易举就迷惑了一事而略感恼怒,现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圆了,黑漆漆的瞳仁中只剩下连耀的影子。

    “连耀真人,你这是做什么?我可以自己走。”奶娃娃说话声音响亮,但却带着几分糯意,杀伤力顿时减半。

    “又不是第一次抱你,何必惊惶。再说,我瞧你这小模样喜欢得很,你既然害得我一番相思,不如以后凡是这副形貌之下,便都当做是我的弟子吧?”

    莫雨桐一惊:“什么?”他万万没想到,连耀居然还有心收他为徒。

    “莫要惊讶,我想收的弟子并非是你,而是这个小家伙。”

    莫雨桐:“……”明明就是一个人。

    连耀眼中如同古井无波,没有染上半分情绪,见莫雨桐望过来并不看他,只道:“这迷离世界,能够契合眼缘心意的人并不多见,既然我早就动了收你为徒的心思,那无论如何也要了却这桩心事。”

    这算是什么歪理?莫雨桐闹不明白连耀这番话中的深意,正要再反驳几句,却见他那双幽紫色的眸子中似是出现了隐隐的失望与落寞,倒叫莫雨桐不忍再细问下去,只蠕动了下嘴唇便沉默下来,竟是默许了连耀的要求。

    就在这时,师徒系统的图标再次亮了起来,莫雨桐点开一看,竟是在师徒那里又多了连耀一个名额。

    原本剑三的师徒系统就是一个玩家可以拥有三个师傅,但是一到满级玩家就会自动和他们解除师徒关系,唯有亲传师徒会一直保留下来。

    他一开始与梵廉拜的只是普通的师徒关系,原本见梵廉名下除了他以外,还另有五名名字灰暗下来的弟子,显然都是不幸死在大道途中的师兄师姐们。而现在,与梵廉并列的名字下面,多了连耀二字。

    师徒面板内可以看到等级,梵廉现今是金丹中期的修为,是六十三级,而连耀……莫雨桐在将视线正式移到等级上面之前,先做了一番心理准备,随即默默地望了一眼后便又淡定地将视线移开,只是紧紧地攥住了连耀的衣襟。

    ……多个师傅,其实也没什么_(:з」∠)_。

    甩了甩脑袋,连耀妥妥儿的九十级在脑海中仍是挥之不去。

    其实连耀原本也只是一说,他虽然对小家伙念念不忘,但莫雨桐实则是个成年人,也已经从了御兽师一脉的路子,若是想要通过此途得窥大道,须得尽心尽力,即便自己真的收了莫雨桐作为弟子,他能教导的无非也只是一些清气的运作之法罢了。

    然而,他却没想到,只是动了下心念,便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两人牵到了一起。

    与莫雨桐指尖相合之处忽而一阵刺痛,进而酥酥麻麻的感觉扩散至四肢百骸。

    他略沉了沉眸子,不知这奇异之感究竟为何。

    ***

    如微阁,天枢殿正殿。

    梵丘已死,北斗七殿的梵字辈弟子独独剩下梵清、梵廉、梵和梵奎四人。因妖兽肆虐一事,七殿或多或少皆有损毁,梵廉的天玑殿作为主战场更是墙垣坍圮,林木倾倒。

    即便是象征着如微阁对外门面的天枢殿也有一隅院墙被妖兽击毁,落了一地的碎瓦残片还没来得及收拾。

    空荡荡的大殿当中,气氛凝重,尘镜坐于主位,正蹙着眉头,望着主座之下的几人,沉声问道:“此先如微阁遭逢大难,落得如此境地,师门衰退叫韶华宫的诸位道友见笑了。”

    一旁香火袅袅而上,叮的一声,有瓷器碰撞的清脆声音响起,梵廉等人俱是心中一紧,渐生不快。

    只见主座右手边正坐着一个身着绀碧儒衫,头包方巾,全然一副凡尘中书生模样的人。男子身后站了两个模样干净的男孩子,皆都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眼神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傲慢。

    陈玉淡笑着将瓷质的杯盖在茶碗边缘蹭了蹭,又将其抬起,凑于唇边抿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道:“怎会,尘镜掌门说的是哪里的话,你如微阁与我韶华宫一向同气连枝,如微阁遭此大难,照拂尚且来不及,又怎么会笑话。”

    这番话说得慢慢悠悠,加之咬字模糊,听了只叫人昏昏欲睡。

    这名唤陈玉的男子正是韶华宫位列第三的高手,在座同辈弟子唯有梵清是他的对手,现下说话虽然内容恭敬谦逊,然则语气却带了几分浑不在意的傲慢,听得几个梵字辈的弟子都纷纷蹙了眉头。

    尘镜面不改色,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修真门派之间往往因所持道义不同,又常常明争暗抢天材地宝,灵器道法,因而一向易生龃龉。

    他如微阁与韶华宫早在几百年前便因争夺九州寻兽图一事落了个不死不休的宿敌之仇。即便百年过了,这一代的故事早已成了史册上的一页墨迹,但仇怨终归是传了下来。时至如今,虽然不似当初那样剑拔弩张,但两派之间关系并不融洽,更谈不上“同气连枝”这等亲近的关系。

    陈玉说这番话究竟是为了什么?

    尘镜安安对梵使了个眼色,梵略微颔首,对陈玉拜道:“韶华宫如此古道热肠,那真是感激不尽,不过,恕在下冒昧多问一句,陈玉真人不计路长且阻,跋涉千里来此,究竟所为何事?如微阁正在兴修之中,抽不出人手,若是怠慢了真人那真是极不妥当。”言下之意,分明就是“你来这里干嘛快些说出来,说完了没事就赶紧回去,别耽误我们兴复门派”。

    陈玉低低一笑,将茶杯放于桌上,说道:“梵真人说笑了。”他笑了笑,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又沉默了少许时间,才缓缓说道,“几十年前和师傅一同来如微阁,也是在这天枢殿见得尘镜掌门,当时还与梵丘师兄一同探讨了修真之道,其景色真实恍若昨天般历历在目。犹记得天枢殿殿前那一排垂丝海棠,开得美艳至极,在下那年第一次见着梵紫师妹,一袭紫粉长裙,清丽温雅,真真是仙女一般的人物。”

    这一番话说得极为动听,再加上陈玉本身的声音便如上好的玉石一样清脆撩人,带着他自有的缓慢音调一说,真的如同多年交好的挚友在怀念过去一般。可是,他们几人都知晓,当年陈玉随着师傅太安真人来此,闹得天枢殿鸡飞狗跳,直至尘镜掌门咬牙答应对方的不公正条约这才解决了一桩恼人的祸事。

    陈玉顾左右而言他,却独独不提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梵正欲打断,却听陈玉提高了声音,又将谈话的节奏掌握在了手中,“唉,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真真是怀念那段时光,只可惜回不去了啊……便是现在,梵丘、梵紫和梵玉三位真人都已不在人世了啊,真是可惜,偌大的如微阁便只剩下这么些人了。”

    “你!”触及到伤心事,梵奎按捺不住,正瞪圆了眼要与陈玉动怒,却被梵一把按住了手腕,将僵硬的身子顿在半空,随即屁股落座在椅子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陈玉视若无睹,反而是他身后的两名小弟子瞪了一眼梵奎,哼了一声不屑的音调。

    梵性子一向温润,虽拦下了莽撞的梵奎,但他听了陈玉这番不咸不淡的说辞也难免脸色难堪,语气也带了几分凉薄:“真人真是情深意重,不过一面之缘,当时还撕毁了我梵紫师妹最喜爱的裙子,居然也叫真人惦记至此。”

    身后弟子倒吸一口凉气,陈玉面不改色,仍是一副慵懒的模样,淡笑道:“呵呵,那时年少不懂事,见着梵紫真人心生欢喜,一时冲动倒叫你们笑话了。”

    场内气氛登时严肃下来,若说方才只是撩拨众人的愠怒情绪,陈玉此番话却是踩进了众人的禁区。

    梵字辈的弟子们无一不疼惜梵紫,怜她孤苦一生却没个知心人相伴左右,将其当做亲生妹妹一样疼爱,当年陈玉差点儿做出的禽兽之举,便是如今,再次回忆起来,也叫人恨得牙根子痒痒。

    梵下意思地按住了梵奎,却没想一向沉稳自持的梵廉师兄当下没压住脾气,怒声说道:“何必再惺惺作态!不辍殿与韶华宫关系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来我不辍殿究竟为了什么,直说便是!若要再拐弯抹角便将你逐出浮微山!”

    室内顿时一片冷肃,陈玉无动于衷,倒是他身后两个弟子流露了少许杀意出来。

    陈玉要的就是他们沉不住气,情绪越激烈越好,不待给几人冷静下来的机会,陈玉继续缓缓说道:“梵廉真人何必动怒。既然如此,那陈玉便直言了。第一,贵派意欲用聚灵草交换,拿来修补结界的朱砂石,我派残留的数量也是不多,最多只能交换三千块,这三千块还是师尊念在旧情,排除众议,苦苦保留下来的,因而用以兑换的聚灵草,需得一万株。”

    “一万株?!”梵奎大叫道,“便是将整个浮微山翻过来也难有一万株,狮子大开口,也不怕卡了喉咙!”

    陈玉淡淡地瞟了一眼梵奎,然而只这一眼却见梵奎生了冷汗,他咬着牙与陈玉对视,终是败下阵来。

    “第二件事。”梵清冷淡的声音响起。

    陈玉这才收了视线,与梵清对望,语速也稍微加快了一些:“既然野轨从未迷林中逃离,那便不算是你们如微阁的所有物,我韶华宫既是以御兽师一脉而小有名气,自然可以将其收伏。”

    莫雨桐收伏野轨一事,只有在场的少许弟子知道,那日姬奉逃走之后并未来得及留心身后之事,他又因知晓野轨实力断定在场并无一人能收伏野轨,故而特意对外放了消息,谎称野轨毁了如微阁,独自逃窜,一方面想看着修真界因野轨而混乱的场面,另一方面也希望借以广大修士来寻找野轨。

    陈玉问道:“不知野轨逃向了哪个方向?”若不是野轨突然没了踪影,他也不必来如微阁跟他们这些讨厌的人打交道。

    “不知。”尘镜赶在其余弟子答话前说道,他捻了捻长须,一派沉重之色,“它毁了如微阁之后便向着西边跑去,究竟去了哪里,目的何处我们的确不知晓。”

    陈玉闻言,只点了点头,竟是没再追问。

    这种情况下得到的回答是真是假可真是说不准,即便如此,他陈玉仍是有别的方法可以找出,那野轨究竟逃向了哪里,只是需得借助他们几个人罢了。

    他又抬起茶盏,使得盖子碰撞在茶杯上,又发出了叮的一声清脆声响。

    在几人都未发觉的时候,一只小小的虫子从梵奎的指尖钻了出来,冲着陈玉摇晃了下细丝般的尾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