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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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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假开始,过了初三后,燕又思简单收拾了一个小背包,决定趁假期外出走春。

    踩着单车,他心情愉快地冲下山。一路呼啸,微风拂面,心情就像呼吸纯氧一样舒畅。至于单车速度是不是快到灵异,不在他思考范围内。

    自从他上高中后,师父外出的时间增多,基本上是满世界乱跑,被人请去除什么什么镇什么什么的。寺内的事务多交给五师兄负责,其他几位师兄办事路过时会来拜访一下,多数时候也和师父一样不见踪影。好在网络发达,要联系他们也不是什么困难事。就像二师兄,每周都会更新他的灵异blog,而每天的点击量就是几十万。

    他趁寒假的前几天帮五师兄编了很多平安手链,这些平安手链是为新年拜佛的人准备的。根据以往的销售记录,无论他们编多少,初四之前一定能售罄。初一的时候,来寺里拜佛的人果然很多,就连快乐疯人院的医生护士也成群结队来上香,请神佛保佑今年的病患不要再增加……每年发疯的人很多咩?

    瑶姬就忙着和何有约会。虽然何有今世的记忆里没有她,这智商只有二两半的神女一点也不气馁,每天都计划了一堆新节目,希望让何有留下和她在一起的美好记忆。

    这种单纯心思其实也不错……他轻松地笑了笑,踩车的速度放慢了一些,甚至心情愉快地哼起了歌——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衣裳,荷把锄头在肩上,牧童的歌声在荡漾,喔呜……喔呜……他们唱,还有一只短笛在吹响。笑意写在脸上,哼一曲乡居小唱,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多少寂寞惆怅,都随晚风飘散,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

    滴——滴滴——身边传来喇叭声。他扭头看了一眼,惊讶,“夜飞?”

    车,古董跑车,漆面亚光,车门的油漆有几片脱落,看上去年代久远。

    开车的,夜飞,一个形俊的男人,五官线条恰到好处,黑色长发长过腰,衣服是黑色斜纹盘扣长袍。但漂亮归漂亮,他给人的感觉却阴气过重,阳气不足。

    燕又思叹气。要夜飞有阳气无疑是想在晚上看到太阳,怎么可能。

    夜飞是冥差耶,也就是通常人们说的“无常使者”。勾人魂的。在古代,他或他这种冥差被人们称为黑白无常,其实这是一种不太正确的称呼。“无常”是冥府的一种官职,并不是特指哪两个。

    “无常”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黄泉引路人。(他们根本不是人_!)

    而且,与时俱进不是人类的专有名词。至少眼前这位就是最佳证例:小小冥差居然开莲花跑车,还是几十年前的古董车?

    冥府的待遇真是令人羡慕……

    “哎呀,好久不见了又思。你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妙……妙如苍海龙吟!”开车的无常使者油腔滑调。

    “……”

    “要不要停下来喝一杯?”夜飞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撑在车窗上支住脑袋,冲燕又思眨了一下眼。

    “……好啊。”相请不如偶遇。

    就这样,一辆单车和一台古董级的莲花宝车开到了城内一家幽静的咖啡店前面。

    “你换车了?”坐在窗边,燕又思隔着玻璃打量院中的古董莲花。他记得上一次见到夜飞时,他开的是甲壳虫。

    “啊,是上上上次在希腊的跳蚤市场上淘到的,威风吧?威风吧?”夜飞将脸凑到他前面,一副小狗讨赞的模样。

    “威风。”他淡淡吐出两个字,将夜飞的脑袋从眼皮前面扒开。

    说起他会认识夜飞这个冥差,可以追溯到他八岁。那个时候的他在学校没有好朋友,总是被高年级的混混欺负,说他是“讨人厌”,当时的他又不太懂得打架,八岁和十四五岁还是有差距的。他被欺负后只能乱踢几脚然后拔腿就跑,跑到学校旁边的公园广场时,遇到一个派棒棒糖的漂亮叔叔(不要怀疑,就是夜飞)。明明一大群小朋友,他小背包里的棒棒糖好像派不完似的,甚至冲他眨眼睛、勾手指。他呢,居然傻乎乎走过去了。

    等那群欺负他的少年追上来后,夜飞拍手收起小背包,变魔术般转了一下手,拿出另一根棒棒糖,递给其中一名少年,“来,我请你吃糖。”

    少年一巴掌打掉他的棒棒糖,骂骂咧咧说他肯定是从疯人院跑出来的。

    同学,疯人院叔叔有钱买那么多棒棒糖派送吗?思考一下好不好?

    “真可惜啊,小弟!”夜飞仍然笑眯眯。他拾起棒棒糖,惋惜地说,“看来只有晚上再请你吃了。”说完径自往前走,不理那帮少年在他身后叫骂。

    第二天他到学校,听到一群聊天的老师说一名叫李成天的高年级生昨晚被车撞死了。他记得这个名字,就是欺负他的那群少年中的一人。可是……他不敢告诉老师,李成天嘴里叼着棒棒糖就站在他们旁边,而且,身边还有一个穿长袍的漂亮男人,就是昨天派棒棒糖的漂亮叔叔。

    漂亮叔叔对于他能看到他们非常惊奇,抬起手冲他摇了摇,俏皮地眨眼。然后,他拍了拍李成天的肩膀,转身。李成天乖乖跟在他后面,两个非人穿过墙壁消失了。

    后来,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遇到夜飞一次,他身边有人魂的时候,只会对他笑一笑眨个眼,他身边没有人魂的时候就会过来和他说话。熟悉之后,他发现夜飞是个……嗯,追求时尚的冥差。

    常听夜飞说他有个抽筋的西方死神朋友。他那死神朋友总是做错事,所以总是被降级,再所以总是来找他哭诉,寻求心灵安慰……死神这种东西也要心灵安慰咩?

    “要的……”夜飞托着脸大声叹气,“我上个月才把他送走。他被降级了可以找我哭,我要是被降级了找谁去哭呢?”

    “……你也有烦恼?”他礼貌地问了句。

    “有啊,我当然有。”夜飞笑弯了眼,“又思你不知道,前段时间因为冥府投诉太多,阎君让我们改进服务方式,我们试了很多方法都没用,最后还是笔判引进了人类的‘高度满足你,温柔杀死你’服务模式,投诉量才降下来一点。”

    噗——燕又思一口咖啡喷出来。

    “屏蔽!屏蔽!”夜飞轻弹手指,让店里的人看不到他被燕又思喷了一脸咖啡的脸,然后慢条斯理取了台上的面巾拭擦。

    好嘛,在巫山神女之后,他又见识到被人类彻底感染的冥差了。听,连屏蔽都用上了。

    “……不然,投诉捅到天帝那里,不只阎君不好过,我们这些小冥差也难熬啊……”擦完脸,夜飞拢着眉头叹气,黑发飘起来几根,很有点人间忧郁美男的味道。

    瞟了瞟脸红的服务员,他岔开话题:“你现在去哪里?”

    “工作。”夜飞将食指竖到唇边,神秘一笑。

    这时,服务生送上咖啡,他暂时不理夜飞的故作神秘,抬头道谢。头一抬,他怔住,“沾沾?”

    “又思?”一身服务员打扮的莫沾也是满脸惊讶。

    “你在这里打工?”他只能这么猜。

    “嗯。”莫沾笑着点头,“反正是寒假,成学姐介绍我来这里兼职。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摸摸头,“我……我踩单车来的……”

    莫沾睁大了眼,随即明白地点头。和又思在一起总能看到灵异事件,他的单车速度卡CO社成员有目共睹,所以他出现在距离神学院一千公里之外的临海小城咖啡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朋友?”她看夜飞。

    “……算是吧。”

    “莫沾,六号台咖啡。”柜台后有服务生在叫。

    “来了!”莫沾应了声,转头站他们一笑,“慢用。”说完匆匆为另一台的客人端咖啡去。

    他盯着厅里来回走动的纤影,直到对面传来故意的咳嗽声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夜飞的那杯咖啡已经全部灌下肚,还招手点了第二杯。

    这家伙特别喜欢喝咖啡,而且不用担心胃穿孔……是指不可以用人类的标准衡量。他迎上夜飞的视线,却发现他的表情格外严肃。

    “你……”夜飞危险地眯起眼(在外人眼中却是电力四射),“说我是朋友需要迟疑吗?”

    “需要。”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为什么?”

    “你可以为工作保密,我为什么不能迟疑。”他看向窗外。古董莲花边绕了几只被冥差鬼气吸引来的游魂。

    “你……”夜飞泫然欲泣,“你不当我是朋友……”

    “是啊。”

    “你居然不当我是朋友……什么?你居然说是?”前一秒吼完,后一秒夜飞端起新送来的咖啡狂灌入腹。喝完又点了三杯,在服务员嫣红的注视下他拭了拭眼角,不满地问:“你和刚才的美人是朋友?”

    “同校,同级,同社。”

    夜飞认真地盯了他一段时间,问:“又思,你猜你的寿命有多长?”

    “你现在要告诉我吗?”这个问题在知道夜飞是冥差无常后他就问过,不过当时他不告诉他。

    “……不。”夜飞撩了一下头发。

    他没有追问下去,端起杯轻啜咖啡。哥伦比亚咖啡的独特微酸随着味蕾漫延到口腔深处,涩涩的苦,恰到好处。

    不知为什么,他有时候会觉得和非人在一起比和人类在一起要舒服。也许是他自身缺陷所致,天知道!

    在夜飞灌完第五十六杯咖啡时,他终于满足了。

    燕又思结账,一人一神(冥神)离开。

    在马路十字口,两人(……)同时竖起两指挥别。单车向左拐,古董莲花向右拐,分道扬镳。

    将最后一只咖啡杯放进橱柜,莫沾吐了口气。今天的工作终于完成了,回家。

    和老板道别后,她推门走出店。

    九点已经过了,长长的路灯向远方漫延,寂静的街道上偶有车辆驶过。绕过停车场,在林阴小道上走过几十步,她听到身侧传来汽车嘀嘀声,偏头一看,是……

    “还记得我吗,莫小姐?”漂亮的男人慢慢滑行着车,最后在她身边停下。

    她腼腆一笑,“记得。你是下午和又思一起喝咖啡的朋友。”

    “朋友……”轻喃,俊美的脸在路灯下若隐若现,“我叫夜飞。莫小姐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啊?”她可爱地睁大眼睛,对他突然的邀请有点反应不过来。

    “来,我送你回家。”夜飞打开车门,笑得人畜无害,“既然这么晚了,让一个美丽的小姐孤身一人回家实在不礼貌。我保证,我不是坏人。”

    莫沾笑出声,“坏人是不会说自己是坏人的。”

    又思的朋友,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吧……她歪头捧了一下脸,坐进车。

    说出地址后,不用她指路,夜飞已经熟练地在十字路口拐了弯。莫沾看着路边街景,没有交谈的渴望。夜飞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扣了扣,阴柔狭长的眼向莫沾瞥去。他突然笑道:“莫小姐吃不吃棒棒糖?”

    “啊?”莫沾偏头。她没看清夜飞的动作,只觉得他的右手在空中抓了一下,变魔术般,她鼻子前面就竖起了一只棒棒糖。

    “赏脸吗?”夜飞歪头看她,表情有着说不出的迷惑。

    莫沾迟疑了几秒,还是从他手里接过棒棒糖。她没吃,只是拿着棒子在手里滚了滚。

    “莫小姐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停了停,她补道:“你不用叫我莫小姐,莫沾就可以了。”

    夜飞笑意加深,“好。那我和又思一样叫你沾沾。”

    莫沾点头,身体突然被一股力量向前推。惊魂未定之际,夜飞的车紧急刹住。从车顶掠过的黑影在不远处停下,落地后调头转尾,身姿洒脱。

    骑单车的……

    “又思?”莫沾张大嘴。

    “下车!”燕又思长腿跨下单车,也不知道他要谁下车。

    夜飞看了莫沾一眼,推门从车内走出来。浓长黑发在风中微微散开,他似笑非笑看着燕又思走到他前面,“你还在这里?”

    “你给她棒棒糖?”燕又思盯着莫沾手上的糖果,神情可怕。

    夜飞耸耸肩,“显而易见。”

    “她……”

    “嘘——”夜飞竖指贴在唇边,“又思,有些话不能说。人各有命,富贵浮云,或长或短都历历在案,不由任何人篡改。你不可以,我不可以,就连笔判……也没有这个权力。”

    燕又思突然冲莫沾大吼:“沾沾,把糖扔掉!”

    莫沾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却仍然听话地将棒棒糖抛开。她推门下车,困惑为什么白天一起喝咖啡的两人现在却……不知该怎么说他们,就是觉得诡异。好像他们讨论的话题还和她有点关系……

    “又思……”

    “夜飞,你今晚要带走她?”燕又思抢先打断他的话。

    夜飞撇嘴,“不是我‘要’。你应该明白,是命令。”

    “我要留下呢?”

    “啧啧!”夜飞咂咂嘴,表情认真地问:“你要为了她和我动手?”见燕又思不否认,他哈哈大笑,“燕又思,你觉得你胜得了我吗?”他是冥差,再怎么无足轻重也是神,一个小小凡人能耐他何?

    “不试试怎么知道。”摸摸长到足够覆盖脑袋上花纹的头发,青年扭扭脖子,捏响拳头。

    夜飞无声盯了他半天,嘴角扭曲,“你认真?”

    “和你们能开什么玩笑。”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暗暗估量。普通的咒法或符术对夜飞没用,他是冥府小神,而且,稍有神智的游魂战鬼见了他也不敢上前得罪,一个不小心被他的神器打得魂飞魄散,那可是得不偿失。就算他召出十万黄巾军胜了夜飞,也只是暂时压抑,他仍然会将沾沾带走。最根本的解决方法就是先弄清楚为什么沾沾的命数会在今晚结束。

    “你们……”莫沾突然冲到两人(姑且这么说)中间,眉心轻拢,“你们可不可以说得……明白一点?和我有关吗?”

    “沾沾你让开。”他意图绕过她,不料她突然大吼——

    “你给我站住!如果你们谈论的事真的和我有关,为什么不问问我这个当事人?”当她是木偶还是挂饰啊?

    他果然乖乖站住不动。

    “不许动。”莫沾伸出手指点点他,像警告小朋友。

    “……”他有点窘。

    夜飞捂住嘴,弯得像狐狸似的眼睛却泄露了他的笑意。

    “夜飞先生……”莫沾走向他,“你是不是要我把带到哪里去?你是……人口贩子?”

    “呵哼……呵哼……”闷闷的笑音从指缝飘出来,夜飞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人口贩子……哈哈,人口贩子……哈哈哈……我?哈哈哈……”

    “人体器官贩子?”莫沾只能换一种猜测。

    “哈哈哈哈……器官贩子……哈哈哈哈……”夜飞开始捶打车前盖,一手还在捂肚子。

    “都不是?”她头痛了。

    在看到阴柔俊美的男人笑得蹲在地上抱车前轮时,她的头更痛。

    “可不可以……”她看看燕又思,又看看形象全无的夜飞,试着说,“我请你们到我家喝咖啡,有什么问题大家心平气和地商量好不好?”

    抱车轮的男人眨眼站起来,长袍黑发,身姿俊美。他背手向莫沾轻轻一鞠,“沾沾请我喝咖啡,是我的荣幸。”

    莫沾被他唬得一怔,半天才回神,“又思,一起去吧。”

    燕又思拉起她的手,“坐我单车。”意思显然是同意。

    夜飞两手一摊,笑着坐回车发动。

    又思的单车……莫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只听到又思让她抓紧一点,然后……

    起风了。

    抓?她抓哪里啊?她唯一来得及的反应就是抱紧他的腰。到家了。夜飞的车在距离单车后轮1厘米的地方刹住,差点她以为会撞上。

    请他们进屋后,她立刻感到不妙。这里是老家,又是新年,四周的邻居串门串得勤,厅里坐的除了双亲和爷爷,还有隔壁的陈伯伯夫妇。又思跟在她后面先进门,厅里的家人一见她带了陌生人回来,立即停止说话望过来。

    “这是我同学。”她赶紧向双亲解释。

    “啊——”陈阿姨发出夸张的尖叫,“小沾的男朋友吗?我记得小沾上大学了吧?年轻就是好啊,真有活力。”

    她还来不及否认,夜飞跟着走进来。古式盘扣长袍,长得不像正常男人的黑发,加上阴柔的外貌,让陈阿姨又发出一声尖叫:“哟——”

    哟什么?继续哟啊。她低头掩出撇嘴,赶快向双亲再介绍:“这位……是夜飞先生。嗯……朋友。”

    说完,她扯了两人飞快闪到二楼去。老家的房子没什么优点,就是空间多,不像城市的高楼看上去外表光鲜其实里面又矮又密。

    燕又思和夜飞想对她的父母和爷爷打招呼,她连说“不用了不用了”推他们上楼。身后,她听到陈阿姨对妈妈说:“小莫啊,你家女儿真厉害耶,居然一次交两个男朋友,还是不同类型的……唉,我家女儿要是有小沾一半厉害我就阿弥陀佛了……”

    妈妈姓莫。

    没错,她随母姓。

    她的家庭模式很传统,典型的“四二一”组合。她出生没多久,外公外婆相继离世,爷爷奶奶是这个海滨小城的原住民,每年寒暑两假她都会回来陪他们。爸爸是银行的小主管,就是夹在中间两头受气的那种。妈妈是健身馆的瑜珈教练,早几年就开始陪养学生接替自己的位置,非常之有远见。爸爸妈妈的感情很好,好到她害怕自己找不到像爸爸这么好的男人。在她的记忆里,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就算有时候妈妈生气,也只是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对故意绕在身边的爸爸不理不睬,这个时候,爸爸会很委屈地坐到沙发的另一边,挪挪蹭蹭,挪挪蹭蹭……就蹭到妈妈身边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性格是像爸爸多一点还是像妈妈多一点。也许两个都不像?不过还好,至少她知道自己只是千万个平凡家庭中的平凡人(爸妈看上去是很平凡啊),非显赫非富贵。她有时候也会听到爸爸妈妈轻声交谈,说希望她平安长大就好,其他的也不强求。

    强求什么?

    她从小身体就好,活蹦乱跳,小感冒就有,大病大痛却一次也没有过。学习成绩中等,在班里有几个同学玩伴,却没有感情特别好的那种。她对事物没有什么特别的执着或喜爱,看漫画小说电影是为了打发时间,加入卡CO社是因为当时招募的成学姐向她勾手……难道她是个有境界的人?

    入社时,她以为这里只是一些平常的社团活动,随着更多新社员的加入,像千粉和又思,让她觉得神学院的读书生活和以往不同,有危险,有新奇,和他们在一起可以看到很多奇异的事物——不知道夜飞算不算一个?

    “我去泡咖啡。”她放下背包往楼下厨房冲,默默祈祷他们没听到陈阿姨的话。等她端着一壶咖啡上楼时,两人保持着最初坐下的样子。但是,但是……她总觉得房间里有什么不对劲,就像……架上的花瓶好像移下了一格?桌子和椅子刚才是这么摆的吗?墙上的壁画是不是歪了一点?壁画下妈妈今早新插的烈火百合枯得也太快了吧?

    “咖啡!”夜飞扑了过来,鼻子用力吸气,“好香!好香!这是什么咖啡?”

    “是奶奶的手磨咖啡。”她将壶放上桌子,好笑地看到夜飞伸长了脖子,像瞄准骨头的狗狗一样。嗯,是一只非常英俊的大狗。

    等她倒好咖啡,夜飞迫不急待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啧啧嘴,表情瞬间变得很感动,“美味呀……”

    奶奶的手磨咖啡是很香,她知道,可他有必要夸张到哭?

    还有……他的舌头不觉得烫吗?

    “嗯……”夜飞发出令人打寒颤的低叹,“这是爱的味道……”

    她别开眼,不敢告诉奶奶夜飞喝咖啡后的反应。燕又思按按手指,徐徐眯起眼。

    “别打了别打了!”夜飞慌忙伸出一只手叫停,“为了爱的咖啡,我什么都告诉你。”嗔瞪燕又思一眼,他咕哝:“都说不要打我的脸,不要打我的脸!你肯定是故意的。”

    燕又思松了拳头,端起咖啡小尝一口。除了香和醇,他没有太多感受。

    “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见色忘义!有异性没人性。”夜飞直接拖过咖啡壶自己倒,还不忘控诉。

    “对你没必要讲人性。”

    “你根本不当我是朋友。”

    “刚才不知道是谁,一杯咖啡就被收买了?”

    “谁叫你总是打我的脸!还叫风雷小鬼扯我的头发!”

    燕又思白他一眼,“你都知道与时俱进开莲花了,留上上上上世纪的头发干什么?”

    “我……我高兴。”夜飞骄傲得鼻子快要指到天。

    “打你的脸我也很高兴。”燕又思一动。

    夜飞就像惊弓之鸟,端起咖啡杯躲到莫沾后面,小声抱怨:“下次我把阎君请来,看你还嘴硬。”

    “冥王来了我一样用雷劈。你可以试试。”燕又思昂头睨他,一副嚣张到爆的表情。

    夜飞张口结舌,半晌才弱弱地说:“你狠……”好鬼不与人斗,他一个堂堂冥差和一个人类小鬼计较什么,真是。

    “现在可以说清楚了吗?”莫沾笑眯眯听他们斗嘴。

    “可以可以。我现在充满了能量。”夜飞将壶里最后一滴咖啡滴到杯里,放下壶,右手在莫沾肩头抓了抓,转手一翻,指缝里夹了四根棒棒糖,笑容仿佛染了春风,“正式介绍,我,夜飞,冥府无常,通俗地说就是阴间鬼司、地狱使者、勾魂使。你也可以叫我黄泉引路人。沾沾,喜欢什么口味的?”

    最后一句天外飞来,莫沾把前面的话理解完了才回神领会到他指的是棒棒糖。“啊……”她捧住脸,“都可以。”这人……不是人吧?

    “看,我有芒果味、葡萄味、西柚味、荔枝味、蜜桃味、榴连味、香蕉味、水橙味,还有牛奶味、酸奶味、咖啡味、巧克力味。”夜飞一边说一边变魔术,莫沾前面很快堆起小山般壮观的棒棒糖。

    他的手好灵巧,而且还是单手……她完全被他的魔术给迷住了。

    “沾沾……”夜飞突然将脸凑近,手一翻,夹了两只黑色包装的棒棒糖,阴暗的眼睛含着诡谲的笑,“我还有炼狱味和自杀味棒棒糖,要不要尝尝?”

    “不要。”莫沾立刻否定。

    糖突然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夺去。夜飞一看,不吱声了。

    燕又思撕了黑色包装,将两根棒糖一起塞进他嘴里,“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跟你们开玩笑。”夜飞说完一道烟跑到门边上躲起来,嘴里含的两根棒棒糖都忘了拿出来。

    “开玩笑?”莫沾有点困惑,“开什么玩笑?”可不可说清楚一点?

    “沾沾你不怕我吗?我是冥差哦。”夜飞被她的反应弄得也困惑起来。他是地狱使者,黄泉引路人耶。

    “你要勾我的魂?我要死了?”这和她想象的死神有点不一样。

    夜飞似明白她心里想什么,趴着门框嘟嘴,“我不是死神那个品种啦。我们是玉皇神系,和释佛神系是不一样的,还有那些金毛绿眼的奥林匹斯神系,他们见了我们天帝还要行大礼哦。死神是奥林匹林神系下面的品种,一天到晚扛把锉刀,重死了,一点美感也没有。我就有个死神朋友,那家伙脑袋常常抽筋,抽完筋就被降职,降了职就来找我哭诉。真是受不了他。”

    燕又思嗑嗑牙,将他从门框后擒出来。

    “我说我说,我马上说。”堂堂冥差居然可耻地捂脸尖叫。

    照理他是不应该怕燕又思的,何况燕又思算是半个和尚,但他的咒符用的却是“原字”,也就是最初的一种字态,这种字态臣服于天帝,具有高于一切的御命效果。他问过又思是不是他的和尚师父教的,他居然说“小学老师教的好不好”。想气死他这个小冥差吗?

    “还不说?”

    “下午喝咖啡的时候我看你被沾沾迷住了,所以就和你开个小玩笑,我是真心真意送沾沾回家的,没有其他意思。我给沾沾棒棒糖也是习惯嘛,没有要勾她魂的意思。沾沾的命具体有多长我不知道,这种小道消息只有阎君才知道啊,但我肯定不是今天,不是今晚,绝对不是。

    燕又思盯着鞋面静了半天,对她说:“沾沾,你出去一下。”

    她看他脸色微青,依言走到门外。砰!门在她身后关上。过了一会儿,屋内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窗外开始打雷。再一会儿,一道划破长天的凄厉哀号响起,吓得她的家人全部跑上来,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该怎么解释呢?说一个冥府来的勾魂使者和她的同校在里面打起来?

    门很快被打开,燕又思走出来,歉意地一笑,“抱歉,我是沾沾的同学,今天时间太晚,不打扰你们休息。明天有空再来拜访。我住海滨旅馆。”说完,从地上拖起一团焦黑的物体下楼。

    咚!咚!咚!咚!

    脑袋磕在楼梯上不痛吗?莫沾捂住眼睛,不敢看狼狈的夜飞。等他们出了门,她才听到夜飞不满的咆哮:“啊啊啊啊——我的脸——”

    遇到一个爱美的无常也蛮奇特的……她抿嘴笑出声,后知后觉地发现家中长辈正齐齐瞪着她。

    “他们……有点小争执。”她吐舌,转身跑回房,留下一票长辈面面相觑。

    莫父莫母对视一眼,莫爸爸清清嗓子,“你说……他们是不是为了沾沾……才那样?”

    “那沾沾喜欢的是哪一个?”莫妈妈从窗口向下望,单车骑在前面,轿车跟在后面,两人的速度都很快,“我比较喜欢骑单车的那个男孩子。”

    “长头发的那个……好像礼貌一点。”莫爸爸尽量客观。

    十字路口,单车无声刹住,莲花宝车正好停在单车旁边。如果这个时候把前方三个轮子的落地点连成一条线,肯定是直的。

    “你真的是开玩笑?”燕又思不放心地问。

    “我这个样子像不是开玩笑吗?”夜飞没好气地吼他,“都说不要打脸不要打脸,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我怎么见人?”

    “你见鬼的时候比较多。”

    “哼!”夜飞升起车窗。莲花的轮子高速旋转,地面却看不到一丝磨擦的痕迹,他隔着车窗凶狠无比瞪了燕又思一眼,用力打动方向盘向右驶去。

    跑车在经过拐角的一瞬间,消失。

    燕又思注视拐角的方向,长长一段时间,直到绿灯第三次亮起的时候,他才慢慢踩动单车。

    若要说今晚有惊无险,怕是为时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