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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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人牙子介绍,这昌婆子四十八岁,本是北朝京城书香门户周家府内七岁小少爷房里侍候的妈妈。她的丈夫儿子媳妇皆是周府里的家生子。她的儿子媳妇都被周家大老爷留在北朝京城看守宅子了。她的孙女六岁的小瑕乃是小少爷的玩伴兼小丫鬟。一月前,她随着原主一家来到南朝京都投奔亲戚,她服侍的小少爷自幼体弱多病,经不得路途颠簸,来到南朝没多久,即一病不起,半月前病死了。小少爷一去,她的主家大老爷和夫人悲痛欲绝,迁怒之下将小少爷房里侍候的一干丫鬟婆子全部驱出周家大门贱卖给了人牙子。

    提起这昌婆子,霍青玉就有些悔意。

    当初挑人时,听着人牙子简单扼要的说起各个被卖人的身世,瞧着十几人中,一老一小紧握着手,拘束不安又可怜巴巴望着她的样子,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同情心突然发作,觉得这一对祖孙两与她境遇相同,都属身如浮萍无根无蒂沦落异乡的歹命人。当下,她也没考虑多久,便买下了这一对祖孙两和招弟。

    表面看来划算,买个老的半价买个小的,小的等于是半卖半送,。

    可这个小的,也太小了,六岁的小女孩,豆芽菜般的小身材能顶什么用?

    看到招弟,她就想起她第一任侍候过她的丫鬟如安,她没花多大的心思,随意的给招弟取名为平安。

    至于昌婆子这一对祖孙两,她们两人的名字,她半点没改动。唤昌婆子为昌妈妈,她的孙女就叫她小瑕。

    她买来的两大一小的三人,具是穿着一身补丁过的单薄夹衣,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皆属光杆子进她新居,

    无奈之下,她只得又花上一笔银钱,为她们每人置办了两套冬衣棉鞋,两条上下铺盖的厚被以及一些琐碎的生活必需品,划出西面的两间厢房供她们居住。

    待得稳定下来,霍青玉写了个信条,派平安夹着一份提前送去的年礼带给鲁牙保,她信条上含蓄的写着;她要闭门在家潜心作画,暂不出户,若有什么急事,找他的妻子贾氏亦可。

    这一日,是她搬进新居的第九日,一大早的,她头插一支流云簪,穿着一身宽松式雪青色的夹袄襦衣裙装,将平安和昌妈妈叫进卧室。

    买进这李宅不过两日的平安和昌妈妈,乃是第一次被新主子叫到北厢房内室。

    她们二人进得内室,转到屏风后,一眼便瞧见坐于雕花红木床上素面朝天,一身女装示人挺着肚子的霍青玉,愣愣的看了半响,方看清床上容貌清丽的女子,乃是男变女后的新主子。

    这个新主子,不光是个年少貌美的女子,还是个身怀六甲的女子。

    顿时,平安和昌妈妈两人表情浮上惊讶之色,不由自主的面面相觑,便噤如寒蝉的站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有些好笑的望着五步外神情不安的两人,霍青玉想起床头柜内放的三张身契,不由感慨万分。她从北朝三老爷的三姨娘做到张明岘那厮的五姨娘,还是第一次见识过这古朝代的卖身契和持有近身下人的卖身契。

    她的第一任丫鬟如安和如意,如意别谈了,就说如安,如安品性不错虽然是个好的,但是卖身契握在三太太手里,再好也不得她一分信任。

    她的第二任丫鬟铃兰夕颜包括杜鹃,这三个丫鬟,她们的卖身契是在张明岘那厮手里还是在他妻子孙月娟的手里,她是不知晓,也没特意的询问过。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卖身契是个好东西,掐住它,等于掐住她人的命脉。

    她所穿越附身的这具身体,外表柔弱,体质却强悍似猪,特能生育,是个作妾下崽的好容器,逼得她每次不得不仓促的带球跑。若有选择,非要怀孕生子,她情愿生下三老爷的孩子也不愿生下张明岘那厮的孩子。

    室内,主仆三人静默片刻,霍青玉启唇微笑道“如你们所想,李公子是我,我亦是李公子。不论我是谁,是男是女,我都是你们的新主子。我姓贾,为了方便称呼,你们尊称我为少夫人或是贾夫人都可。平安,昌妈妈,你们二人是我亲自挑选买下,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们二人必是个忠心可靠的。你我有缘成为一家人,这个荷包是我赏于你们的见面礼...”

    她从枕边摸出早已备好的两个绣有喜鹊登枝水青色的丝绸荷包,一手一个递给她们。

    新主子是男是女无所谓,只要性情温善,为人好相处,就是身为下人的福气。

    听得新主子一番话,看着巴掌大般面料华贵绣工精致带有喜气的鼓鼓荷包,平安和昌妈妈两人心下一松,面上同时露出一抹笑容,双手恭敬的接过荷包,一起福身,异口同声道“多谢少夫人赏赐。”

    两个荷包里各有一对镶嵌着小指甲般大玉片吊坠银耳环和半两银钱。

    给昌妈妈是一对镶嵌着圆形的深翠色玉片银耳环,给平安的一对银耳环下的吊坠则是镶嵌着桃红色的梅形玉片。

    半两银钱等于五百枚铜钱,她在张府,身边侍候她的夕颜,身为一等丫鬟,每月的银钱是一两银。

    张府隶属大户人家,一等丫鬟的银钱一两银,不算少了。她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平民小康家的少奶奶,一出手就给身边的丫鬟婆子半两银的赏钱和一对价值二两银的银饰,堪称出手阔绰。

    昌妈妈还好,手端着荷包,垂眸低首,规矩的立在原地。她的到底岁数摆在那,又是做过大户人家老妈子。她除了刚进新宅时,面露过几许对未知前途的惶恐不安外,脸上表情亦是多了一分认命的和顺。

    平安不然,虽是和昌妈妈一样,规矩的站着,但她的眉眼唇角皆是藏不住的笑意,她手捏着荷包,神情雀跃,一双眼紧盯着手上的荷包,一副恨不得立即打开荷包,瞧瞧荷包里究竟有着什么好东西的猴急样惹得霍青玉莞尔。

    她抽出袖管淡青色的锦帕,按了按唇角,掩去唇畔溢出的笑迹,板着面孔,冷声道“你们的月钱,昌妈妈每月的月钱是半两银,平安每月的月钱是四百文,下月初一开始发放。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我这院子里,少说多做。在我这院内,你们干完我交代的活计,随你们东家长西家短的说闲话打发时间,我不会过一问。可是一旦出了我这个院门,你们就把嘴巴给闭紧了,不准非议关于我的任何一事一句。要是你们犯了这一条,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我会不收一文钱,立马将你们送到马二牙子手里,叫他毒哑你们的嘴,把你们卖到远地。我这话,今儿个只说这一次,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就是!”

    这南阳城的马二牙子,可是家喻户晓的出名人物。他认钱不认人,是个惟利是图的贪婪之辈。经他手卖出去的仆役,不管是男是女,都没好下场。男的卖到矿区或是船厂一类的地方做苦工劳役。女的,年轻的基本卖到下等私窑娼门等地,岁数大一点的则是被他卖到贫苦下县或是偏远穷山沟地带给那些年老的鳏夫或是生性残暴凶名在外娶不到老婆的男人为奴为妾。

    平安和昌妈妈听得霍青玉上半段话谈及月钱一事,皆是心下欢喜,待得听完下半段话,不由浑身一颤,尤其是平安,经不住吓,扑通一声跪地,面色乏白,保证道“记住了!今儿个少奶奶说的话,奴婢永记于心,一旦出得这门,绝不会非议关于少奶奶的一字一句。这一点,奴婢做得到,敬请少奶奶安心!”

    霍青玉面色一缓,吩咐道“地上凉,起吧,我信你就是!平安,你去将热水送来,我要漱洗。”人心易变,她信的是她手持的卖身契。

    平安站起身,立即道“少奶奶要洗漱的热水,奴婢一早起来就烧热了。奴婢这就端进来,侍候少奶奶漱洗。”

    平安一福身退出卧室,昌妈妈立即道“少奶奶的话,老奴记住了。宅内宅外,老奴定会管住自己的嘴,只说该说的,不该说的老奴半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霍青玉和颜悦色的问道“我昨晚睡前吩咐要你熬得板栗红枣粥可好了?”

    昌妈妈答道“老奴寅时起身,便开始熬粥、粥刚熬好,热乎着。”

    这个昌妈妈,身材适中,不瘦不胖,肤色淡黄,眼角两道鱼尾纹深刻,脸上带着几丝憔悴的愁色。她做得多说的少,脚步轻巧稳健。她的言行举止,流露出的气质神韵,倒是极像霍青玉在张府只见过一次窦妈妈身上所散发出的内涵气场。

    “一会我洗漱好,你便端上一碗给我。”霍青玉随口吩咐,一挥手,亦叫她退下。

    昌妈妈应了一声,福身而退。

    洗漱过吃完早点的霍青玉,屏退掉昌妈妈和平安,独自一人坐在屏风外花梨木的长形书桌旁,看向洁净透明的玻璃窗外。

    冬日清晨的阳光,温和明媚,霍青玉沐浴在阳光下,看着窗外的绿色植物,一手习惯性的摸上自己的肚子。

    她的肚子,月份五月半,上个月之时,她便感到几次的胎动。

    她的肚子,月份满了四个月后,好比充了气的皮球,一日比一日的膨胀。尤其是这个月,胎动的次数从偶尔变成频繁,每天不定时的胎动数次。

    她的肚子每次稍微动一动,她的心里便升起一种奇异复杂的感觉。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肚子正在孕育着新的生命,活的生命。

    这个新生命与他血脉相连,是她的骨血,她的孩子。

    就在刚才,她发呆之际,肚子又抽动了一下。

    “宝宝,你是不是提醒妈妈,你吃饱了,要带你出去逛一圈院子散散心?”霍青玉摸着肚子喃喃自语。

    她起身,拿起床头横杠衣架上的夹棉斗篷披在身上,边朝外走边轻声低语着“妈妈带你到院内逛一圈,逛好了我们就回来啊。妈妈得好好的研究一番,拿起画笔画画了,画的画卖了银钱才能给宝宝买新衣裳穿...”

    一刻钟后,屋外院内走了一圈的霍青玉回到自己的卧室。

    她解去身上的斗篷,从自己床尾旁的箱笼里取出一个深蓝色的大包袱放在紧靠玻璃窗墙下的书桌上,打开包袱,包袱里乱七八糟的一堆物件便显露出来。

    这些杂乱的东西,是她每日经过热闹集市,顺手淘来,陆续累积下来的。

    这些东西有各种日常生活用具和赏玩的器具,有碗、药盒、铜镜,笔筒、镇纸,葫芦,陶瓷瓶等物。

    桌上摊放这些乱七八糟不相联的东西,它们之间惟一的特征,皆是上面都雕刻着或是彩笔绘着男女各种j□j姿态的春宫图案。

    霍青玉坐于书桌下的椅子上,拿起一个椭圆形的铜镜研究起来,铜镜的背面,浮雕着一男一女。图案中的女子雕刻地引人眼球,女子的一对球形*微凸出后镜表面,一对小巧的乳|尖挺立,使得手持铜镜把玩的人,第一眼之下的一个动作,亦是以指抚摸一下浮雕中女子的一对*。

    浮雕的一男一女衣不蔽体,男女表情隐约可看出,各带愉悦。交欢的姿势,是女子一条腿倚在桌上,男子立其前,形如冲刺之态。

    就这样,为了生计,霍青玉天天闭门不出,在家研究这个古朝代的秘戏图。

    要说什么职业来钱快,不客气的说一句,自然是旁门左道类的职业来钱最快。

    古代的秘戏图,说白了,就是春宫图。

    古朝代信息不发达,没有电视网络传媒一类迅速散播的渠道。新闻报刊倒有一种,叫作邸报。

    邸报是一种不定期的新闻杂报,邸报的发行受到朝廷的严密控制,平常的小老百姓,多数的,终其一生,都不知晓邸报是啥玩意。少数的即使知道,也是难得一见。

    因为这古朝代的邸报是由朝廷规定的门下省编定,给事中判报,通过各地驻京办事处的进奏官而“报行天下”,是专给各地区的行政官员看得,里面刊载的都是朝廷重要的政务活动或是公务文书及政务信息等,仅供地方官员和士大夫们阅读和参考。

    霍青玉本是不知邸报这东西的存在,去得张明岘那厮书房两次,她才知道这古朝代已有类似现代新闻报的“邸报”。

    古代媒体信息不发达,对于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张明岘那厮想在万众人海中搜寻她,无疑是大海捞针,尤其是现下外来人口一日比一日增多的特殊阶段。

    北朝政局混乱,江山一劈为二,日益加剧的沉重赋税和徭役兵役,压迫得的很多北朝百姓放弃家园成为流民四处逃窜,有的老百姓走投无路聚众一起占山为王变成盗贼,有的则是投奔废太子和三皇子或是刚升为皇太子的大皇子,以谋出路,有的亦是变卖所有产业,破釜沉舟举家搬离,来到政局稳定国泰平安的南朝来,求得一隅安定。

    这古朝代的秘戏图,不仅是男性一饱淫|欲的调剂品,更是一些即将嫁人女子的“压箱底”,因常被藏在新娘嫁妆的箱底而得名,用意则在性启蒙、祈子和辟邪。

    以她的视角看来,这古朝代并不像现代人一样,把性看成很私密的事情。在这古代,只有不正当的男女性|爱关系才叫作“偷情”,需要避人耳目,而正当夫妇间的欢爱是可以正大光明。

    有家底的,家里有丫鬟婆子等人侍候的,她们一旁侍候着一对夫妻或是一男数女行房,乃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她刚住进张府,一开始极不习惯自己光着身子袒露在铃兰夕颜面前让她们侍候着沐浴穿衣等事,后来次数多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明岘那厮唯一称得上正常的地方,亦是和她*时,一律屏退房内的丫鬟,不许旁人在场。

    这古朝代的秘戏图,男女之间各样的姿态,大胆豪放,秘处部位某的描绘的详细,可都形似神不是,尤其是男女身体曲线的绘画技巧上堪称粗糙简略,没有一点线条美和逼真感。

    钻研了数日的霍青玉,心下略有盘算,准备好早买好的各种颜料,手持画笔,开始了画秘戏图的创业之路。

    霍青玉逃离出府的第十天,蛇谷山洞里修炼的张明岘收到雪四寄出的飞鸽信条。

    看完手中的信条,张明岘勾唇,露出多日来的第一抹笑。

    他随手将信条丢入不远处的篝火中,喃喃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蠢女人,你多快活一阵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