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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玄都旧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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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离开玄都的前一天,七星崖上的杜鹃花开得殷红浓郁,远望好似花冠。那里地处荒僻,极为陡峭难行。崖顶有一片不大的平地,难得是个温暖宜人且又无风的日子,二人在崖顶并肩而坐。那天霍仲辉一路上都很沉默,她却没感到有什么不同,微微笑着问他,什么时候再回来。霍仲辉并不说话,忽然伸出手臂将她拦腰搂住,温热的手掌抚在她腰间。

    虽然心里对礼教不甚在意,可他这举动还是让她惊了一下,有些不自在道:“仲辉……”可他似乎充耳不闻,将她揽向怀中,侧过脸轻声道:“不舍得我走么?”

    她很紧张,不知该说什么,身体僵硬地尽量不让自己完全倚在他的身上,故作镇静道:“没有。”还想再说点什么,霍仲辉轻笑着凑了过来,低头吻上了她的脸颊。拒绝的话来不及出口,便被他的嘴唇封在了嘴里。那感觉很奇怪,和她从前想象的完全不同,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可心里却很明白,而方才的紧张竟然消失了许多。他的亲吻连绵而有力,沿着下颚,脖子,渐渐往下,直令人心神动荡,周围的一切霎时间分外明了起来,每一丝风的轻重,每一缕阳光的明黯,以及杜鹃花那略带苦涩的味道都在触动着她的身体。夏季衣衫单薄,他的手很轻松地滑进了她的衣服。粗硬的手掌接触到皮肤的时候,她猛然惊醒,伸手去推他。可他却突然用力将她按到地上,一把扯掉了她的腰带。

    脑海里变得一片迷茫,脊柱在每一次颤栗过后都似乎要融化一般,可心中的惧怕也一波波地接踵而来,最终冲破牙关。她突然扭过身去,道:“别这样!”

    霍仲辉似乎未回过神来,伸手将她按回原地。

    那时心里真是急了,她竟使上了大力气将他猛得推到一边。霍仲辉没防备,被推得翻了两个身,撞上旁边的大石。趁着间隙,她飞快地爬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将七零八落的衣服胡乱系好。

    霍仲辉坐起身来,微带怒色道:“你干什么?”

    她低头不说话,脸颊通红,心跳得飞快。

    霍仲辉低声冷笑道:“你明明也想要。”

    “我,没有。”她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霍仲辉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带着一丝轻蔑的眼光朝她抛了句:“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装什么纯洁。”

    一语说得她又羞又气,无地自容,大声朝他道:“就是没有!”说罢便扭过头去落荒而逃。

    当时的心情真是糟到了极点,慌不择路飞奔下山,摔了好几次,回到家才发现身上擦伤了许多地方。幸好姨母在小憩,下人们忙着准备晚饭,没人看见她的狼狈模样。佯装没事混过晚饭之后便早早就寝,可整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自己从小到大一向谨言慎行,从未有过这样丢人的事。若是让姨母知道自己有如此不检点的行为,不知会何等气愤。可那种情形之下,到底应该怎样呢?难道是做错了?回想起霍仲辉说的那些话,她虽然矢口否认,可心里何尝没有一点念头。想到这里,忍不住蒙着头钻到被子里去。过了好久才静下心来,暗暗琢磨,也许是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吧,不如明天去和他道个谦?

    次日一早,她满心忐忑地去找霍仲辉,却得知他已不告而别。

    从那之后的一段日子,心里好像缺了一块似的,总是提不起精神来。七月的一天,重病数年的师父去世了。父亲带着亲近属下前来吊丧,自然又见到了霍仲辉,人多事杂,她和所有师兄弟皆重孝在身,轮流为师父守灵,几乎没有单独照面的机会。尚沉浸在一片心不在焉的沉默中时,山外传来的消息把她一下从梦中敲醒。大头领张天仪策动叛乱,谋杀总部数位头领,劫持了夫人小姐。张天仪亲自又领一路人马直逼西安府欲向管老头领发难。

    突逢巨变,众人即刻兵分两路,没想到,父亲竟然让她跟大师兄和二师兄一起去营救夫人与二小姐。当时十万火急,来不及想其它,众人星夜兼程,在秦州外麦积山下将叛党拦截,一举剿灭。

    那天晚上,一行人宿在县城的小旅店,夜已深了。待惊魂未定的夫人和子宁就寝之后,她才悄悄地溜出来,远远看见霍仲辉,二师兄次仁东珠,以及一干手下还在围着炉火喝酒谈笑。这一路上都没有机会和他道歉,而他更是看也没看过她。她如鲠在喉,踟蹰良久,还是硬着头皮来找他说个清楚。

    “大师兄……”她刚走上前来,其余的人便纷纷起身作礼,随即闷声不响地走了开去,二师兄见状也推说时候已晚,径自去了。霍仲辉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师妹,这些天连日劳顿,想必也累了,怎么还不歇息?”

    看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心里着急,吸了口气,道:“仲辉,上次的事,是我不好。我不是有意的。我……”

    霍仲辉仰头喝了一口酒,“呵呵”笑道:“什么事?我早不记得了。时候不早,孤男寡女惹人闲话。大小姐请回吧。”

    “仲辉,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心里好像被石头砸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谁知他却面无表情,轻声道了句:”大小姐,请自重。“语落拂袖而去,留她一人错愕无助地立在原地。

    回想起这些往事,恒雨还此时睡意全无,轻叹一声坐了起来,也没穿鞋,悄悄地撩起帘子走上了船尾的甲板。赤脚踩在清凉的船板上,心绪很快平复下来。远眺江面,雾霭轻缭,月轮半满,将对岸的房屋树影皆照得明了,清风掠鬓,心随夜静。想来当初为了那些事曾经一度茶饭不思,还偷偷哭过好多次,后来虽然并没有想明白其中缘由,还是放下了。平定叛乱之后,父亲接了几笔大生意,最炙手可热的当然是刺杀瓦剌国太师。原本父亲想把这任务交给霍仲辉,可在她的执意请求之下,终于交到了她手中。记得从漠北归来的那天,西海盟举行了隆重的庆功宴会,她一骑当先在众人的欢呼中走向荣光满面的父亲,微微侧目,看见霍仲辉负手立在一边,眼里透出她熟悉的目光,这样的目光她曾经在其他师兄的眼里也见过。那时心里突然明了起来,原来,在他眼里,她终究是一个对手,而曾经的一度温柔或许什么都不是。恒雨还坐在船舷边,掏出骨笛闭着眼睛悠悠吹了起来。

    江天空阔,万籁俱寂,一缕笛音随着微微起伏的水波飘荡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数曲终了,她正欲调整内息打坐入静,忽闻远处有人拍掌道:”好一曲《落梅》!良夜清宵,难得姑娘雅兴。“

    闻声望去,只见隔了数只船外,一人立于船尾。却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吃饭时坐在对桌的那个被称作二爷的年轻人。那人话音刚落,即微顿双足腾空而起,轻踏了当中一只船尾,翩然落在她面前。身法轻灵,功夫上乘。

    恒雨还十分意外,当即心中戒备,此时已顾不得散发赤足,只好起身作礼,正色道:”我深夜吹笛,想是惊扰了阁下。”

    那人微微笑道:“哪里。姑娘乐曲美妙,岂有惊扰之说。早些在酒馆里就见过姑娘了,此时又遇,甚是有幸。”

    月光湛亮,近看此人,面如冠玉,眉角入鬓,凤目生辉,竟有好几分秀美之色,但言谈举止却无阴柔之气,确是少见的人物。见他虽不请自来,但彬彬有礼,倒不惹人反感,恒雨还略微颔首道:“阁下身手不凡,素不相识,请问有何指教?”

    ”在下姓龙,名绍。我看姑娘也不是一般人,冒昧请问,如何称呼?“

    恒雨还略迟疑,心中寻思,此人说不定是春霖山庄来的,既然彼此不知根底,何妨直接问他一问,便道:”鄙姓恒。敢问公子,可是秭归人氏?“

    龙绍面无异色,点头道:”正是。姑娘此次莫不是正往归州去?“

    看他一脸心知肚明的模样,恒雨还倒有些语塞,转而言道:“萍水相逢,何必问那么清楚。”却又见他眼角微翘,笑得有几分狡猾,遂冷下脸来,道:“公子深夜不请自来,算是什么礼数。我明日还要早行,恕不能奉陪了。公子请回吧。”

    她下了逐客令,龙绍却仍旧面不改色,莞尔道:“不瞒你说,在下略通音律。方才听得笛声,婉转悠远,勾起心中一些念想,旅途寂寞,难以入眠。见姑娘亦是江湖中人,又吹得一手好笛,故此贸然自荐。”

    恒雨还心想,既然相互怀疑,干脆问清楚得了,便问道:“公子既是从归州来,想必和春霖山庄颇有干系?”

    龙绍坦然自若道:“既然姑娘问了,在下便实言相告。不才正是春霖山庄二庄主。”

    没想到他会这么开门见山,恒雨还心中惊讶,面上还装作不以为然,道:“久仰。”心想,这个二庄主虽然年轻,可着实比她老道多了,自己还是少说为妙。

    “那姑娘可愿自报家门?”

    恒雨还沉了口气微笑道:“无门无派,不足挂齿。”便不再言语。

    龙绍却也不追问,一双明眸在月色里越发显得清澈,他看了她一会儿忽而道:“《落梅》最后一节本该是羽调,姑娘却吹成了商调,虽然错了,倒是别有韵味呢。”说罢也不待她答话,朝她微微一躬,便飞身回去了。临进船舱,又回头朝她拱了拱手。

    这突如其来的造访,令恒雨还有些尴尬。她略思索片刻,既然龙绍丝毫不忌讳明言身份,那春霖山庄肯定很有底气,而这次他们前去荆州也必然是堂而皇之,并非密探。这个龙绍言行举止胸有成竹,想必早就猜到她的来历,那为何还跑过来寒暄一通?她有些不解,难道真是因为略通音律么?她自知记乐谱时常会有差错,如今被一个陌生人点出,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想了一会儿,恒雨还撩开帘子钻进了船舱,抬眼一看,高夜早醒了,见她进来,轻声道:“我都听见了。原来他就是二庄主!”

    恒雨还道:“看他武功不错,不知道和那老宗主是什么关系。”

    二人交换了几句,决定一切仍旧按原计划实行。

    次日,恒雨还醒来的时候,日头已高。攀窗向外望去,天色晴好,船行平稳,快到夷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