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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风陵托孤-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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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暗得很快,不久前还是烟霞漫天,转眼便夜色四合,乌沉沉的河面上亮起火光,两条船一前一后地朝岸边驶来。无为聚睛望去,较近的船上立着十几个人,火把摇曳间,一名妇人双手被反绑,必是孙氏。

    “邓铭!你给我下来!”马正早就气得面红耳赤,一把抽出刀来指着船头上五短身材的精壮汉子吼道。

    “马头领,对不住啦。”那汉子回道:“要救你婆娘,就把刀放下,和我们回去。否则,我们可没耐心。”回头使了个眼色。押着孙氏的手下二话不说,拔出匕首往她肩上就是一刀。孙氏的嘴被塞住了,喊不出来,痛得想蹲下去,又被强拉了起来,肩头一片殷红。

    马正咬牙切齿,握刀的手紧得发抖,怒目道:“狗贼,实话说来,是谁指使你的?”

    邓铭负手胸前道:“无可奉告。你来还是不来?”

    这时,隐身壕沟里的人也很紧张。这次马正带了五个人,加上赵鲲的十二个人,还有无为,双方人数相当,真打起来飞龙堡的看似占不了便宜,可眼见他们对孙氏毫不留情,出言狂妄,事态似乎不妙。无为也注意到,后面的那只船只在离岸丈余远的地方停着,船上也无灯火,不知暗藏了什么诡计。

    只见马正把刀抛到了河滩上,对船上道:“你们要我怎的,来吧。”

    邓铭道:“好。马头领确是条好汉。”对身后四个人道:“你们去把他绑上来。”四人得令,跳下船来,淌水上岸后,把马正绑了个结实,便往船上带。

    无为看了一眼赵鲲。赵鲲轻声道:“快了,快了。等他们到船边上……好了,他们分神了。就现在!射!”两边匍匐着的弓弩手早就将弩箭上膛,听一声令下,强弩直射船头飞龙堡的人。与此同时,赵鲲率其余数人和无为一道从壕沟里跳出,直向岸边的船冲去。

    无为轻功卓绝,一马当先跃到船舷边。方才的箭射中数人,邓铭手臂上亦中了一箭,船上已乱了阵脚。无为几拳将押着马正的人打翻在水里,即刻帮他松了绑。赵鲲带着人此刻也围攻上来,飞龙堡的人急于招架,船上顿时一片混乱。正在马正推开数人,欲救孙氏的当头,突然几条黑影掠过,不及眨眼,数道寒光破空,马正大叫:“小心暗器!”闪身急躲,还是被一把飞刀划破了肩头。听身后数声叫唤,回头一看,有好几个人中了着,二人倒地。

    定睛看去,来者全数黑衣蒙面,一共六人,手握一样钢刀,出手快准,身法非凡。来不及回神间,其中三人已挥刀砍向马正。马正倒抽一口冷气,此时手中并无兵刃,情急之中,拉起搭在船舷边的绳索,权且应敌。

    无为踢开挡在面前的飞龙堡打手,冲赵鲲喊道:“快去帮马头领,这里我来!”赵鲲点头,随即虚晃一招跳了开去,无为飞身上前,数掌将那黑衣刀手逼退至船边,那人见状,亦不恋战,竟自己跳入河中。无为回头,另两名刀手一同攻了上来。这些人功力不弱,无为不敢怠慢,空手对白刃的确要吃力一些,虽频频将二人逼退,可霎时二人便又折了回来,甚是缠人。空隙间,无为瞥向马正那边,方才跳河的一人却不知何时又从另一边爬上了船,马正和赵鲲以二对四,岌岌可危。无为心中着急,一咬牙,手中徒然变招,硬着头皮使出了伤人的手法。不出数个回合,一名黑衣人被他重重一拳打飞出去,倒地不起。

    另一人见状,立马拔脚就撤,从地上拉起同伙,佯装欲跳河逃生。可就在无为放松的一刻,竟抬手射出一把飞刀,不向着无为,却直直飞向躲在桅杆边,仍旧被绑的孙氏!无为大叫不好,可已经迟了,一刀封喉,孙氏倒了下去。

    马正见孙氏中刀,心下大骇,手中一松,顿被黑衣人一刀刺中。赵鲲自顾不暇,险象环生。无为来不及去看孙氏,即刻过来相救,左右开弓,招招皆实,两名黑衣眼看就要落败。这时,忽听赵鲲惊呼道:“老马,你撑住啊!”无为心惊,恰好看准一处空档,一脚飞起将对面的黑衣人踢飞到河里,转眼望去,只见马正捂着身体左侧,指缝间鲜血如泉涌,而对手一刀即要劈下。此时真恨自己没生了三头六臂。他只得先晃开对手,挺身过去将离刀锋寸许的马正一把推开,小臂被刀尖划出一条口子。来不及喘气,即刻双拳齐出,取黑衣人头腹。黑衣人只得顾其一,被无为一拳打晕。

    无为随即回过身去,想着尚有二人,心中焦躁,抬头一看,却见方才和赵鲲对手的黑衣人此时已兀自撤了,另一人也闪了身形,扶起晕倒的同伙,向对面船上打了个手势,即刻一同跳水而去。再看马正,却已倒地不起。

    赵鲲奔上前去扶起马正,一看伤口,抬起头,脸色怆然向无为道:“不好。这血大概止不住了。”无为哪曾见人流过这么多血。此时强忍心中不适仔细看去,方才一刀竟刺入了主血脉。马正身下的船板粘满鲜血,其脸色已灰白,神志似乎也渐渐模糊了。无为一时失语。赵鲲亦手足无措。

    “老大!老大!”马正的一个手下跑了过来。见马正如此,愕然道:“赵管事,那……邓铭怎么办?”说罢轻轻一指。那边,邓铭和飞龙堡的余党被全数擒获。赵鲲看也不看,愤愤道:“还多问什么。全都砍了!”

    无为听言,虽心中不忍,可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勉强不去听身后传来的声声惨叫,伸手去掐马正的人中。片刻,马正回过神来,微微睁眼,问道:“我老婆……老婆,怎么样了?”无为犹豫片刻,摇头低语道:“对不起。没能救下。”马正闭眼,叹了口气,又睁眼道:“我不成了。上官公子,若不是你,我们今天都要死在他们手里。我……我拜托你件事。”无为直点头,道:“说吧。”

    “我家两个小的,不能再留在老家了。我有个弟弟,叫马廉,在河南登封,有个山寨,叫……天丰寨。请你……送他们……去。”一句话勉强说完,马正再没了力气,昏死过去。

    赵鲲道:“上官公子。马廉我知道,回去再商量吧。此地不可久留。”

    众人将尸体草草掩埋后,抬着马正和伤者,孙氏以及三个自己人的尸体回到镇上。马正失血过多,回天乏术,当夜便一命呜呼。赵鲲回想方才一怒之下将飞龙堡的人全数杀了,却错失追查真凶的线索,后悔不迭。

    两日后,一行人回到长安城。管寿棠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抚尸沉默良久,召集手下几位头领,与无为,赵鲲一同入内详谈。赵鲲陈述始末后,老爷子满脸悲伤,靠在椅中一语不发。几位头领亦无头绪,面面相觑间,管赤虎忽然起身来,自告奋勇说,愿意担起追查真凶的任务。无为见状,心中疑惑,方才看见马正夫妇的尸体时,只有他面色不惊,此时如此主动,难说他和这事脱不了干系,想起日前马正和赵鲲的谈话,心中疑团更浓,便悄悄地朝赵鲲望去,只见他低着头,无甚表情。最后管寿棠一脸倦色地答应了管赤虎的请求。众人散了。

    出得门来,无为一眼便看见马腾和马茜兄妹哭倒在父母的遗体前。马腾抬头见无为走了过来,一把抓着他的袖子,哽咽道:“上官公子,是什么人杀了爹娘?我一定要报仇!”

    无为心中不忍,轻按他的手道:“杀你爹娘的人已经死了。你爹,托付我带你和妹妹去你们叔叔那儿。”虽然知道害死马正夫妇的另有他人,可对孩子来说,知道了只会平添困扰。

    当夜,赵鲲着手安排马正夫妇的后事,亦将马正弟弟马廉的事告诉了无为。其实,当夜马正说到“天丰寨”时,无为一下便有了印象。那不就是去年和东方麟一起追查被神偷门窃取的宝物,向当地绿林头领打听虚实,而去拜访的天丰寨么?寨主就叫马廉。原来,马正是他兄长。得知无为曾见过马廉,赵鲲更是放心了,于是另安排了两个马家的老仆,同无为一道送兄妹俩去河南。

    筹划妥当之后,众人各自安歇,无为实在忍不住,悄悄问赵鲲道:“赵管事,你是不是也觉得,马头领的事,可能是内鬼?”本想提到管赤虎,可话到嘴边还是改口了。赵鲲目光闪烁,沉吟半响,方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光凭管府里的人,没这样的能耐。不管是谁在背后相助,我看都不是我们管府能惹得起的人。老爷子年纪大了,还是别难为他了。”片刻,又兀自叹道:“看来,我们这些老的都不中用咯。”

    五日之后,是马正夫妇去世后的头七,管府上下齐出,将二人在郊外厚葬。之后,无为便带着马氏兄妹往河南去。

    一路无话。七月头上到了登封县。

    随东方麟造访天丰寨已是去年的事,无为记不得去山寨的路,只知道在嵩山的青牛岭,于是几人先在县城落脚,隔日一早无为出门去打听。谁知,到了山下一问,却被告知,就在今年春天,天丰寨被官兵围剿,寨主早就不知去向了。无为一下子没了主意,倘若找不到马廉,要怎样安置马氏兄妹?

    左思右想,唯一的办法是去问问附近的江湖同道,或许他们有消息。这嵩山上除了天丰寨之外,就只有少林寺和神偷门了。神偷门虽然去过,可没有人引路,凭他自己一定找不到地方。而少林寺这样的禅门正宗,又怎会和绿林人物来往。眼下毫无头绪,与其束手无策,不如先去少林寺碰碰运气。

    到达少林寺时,已近黄昏。因上次拜访过方丈,知客僧还认得他。无为便向他打听,不出所料,少林寺虽然听闻山寨被围剿,可并不知道马廉的下落。见无为一脸焦急,知客僧建议道,青牛岭在太室山,可到那里的寺院再打听。无为想起了去年到过的法王寺,离神偷门已不远,便在少林寺借宿过夜,次日一早再回太室山上。

    可仍旧无所获悉。入秋之后,雨水渐多,到法王寺后不久,一场大雨将无为阻在寺里,事无着落,又不知该怎样打算,无为坐在大雄宝殿后门的檐下无精打采。天色阴沉,这雨看来要下到晚上。

    正愁思间,忽听殿前僧人道:“房施主,久违了。先请到后堂坐,贫僧这就去通报住持长老。”

    无为回过头来,只见僧人引着一个秀才模样的朝后门口走来。那人和无为方照面,各自眼前一亮。那秀才惊道:“上官公子!”不是别人,正是神偷门主房通宝。无为旋即起身上前。房通宝作揖道:“多时不见,什么风把公子吹来了?房某有礼了。”无为回礼道:“真巧。我受人之托来拜访天丰寨主马廉,昨日方知山寨被围剿,四下探访,都没有马寨主的音信。唉,想向房兄打听,却不谙道路。”房通宝叹道:“这真叫天缘凑巧了。我们到后堂细说。”

    僧人将二人引至后院禅房,奉上茶水。无为方才知道,原来,房通宝果然就是为法王寺佛像重塑金身的大施主。这次出门要去杭州,路过寺里,顺便来看看住持。一听无为来找马廉,一脸惋惜道:“唉,马寨主是条好汉,得罪了贪官,结果引来这祸事。那天我正好路过,便引着他往我门中避难。过了风头后才知道,山寨许多兄弟都被官府杀害了。”

    “那他现在何处?”知道马廉没死,无为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山寨散了,他没有着落,便想着弃暗投明,往杭州问剑阁去了,说是去投奔正道。两个月后托人带信给我说,问剑阁主是个好人,给了他个看管茶园的差事。”房通宝笑道:“依我说,他如今算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无为没料到竟是这样,转念一想,如此甚好。兄妹俩年纪小,江湖险恶,若是从此能在问剑阁的庇护之下生活,倒是令人放心。

    得知无为要带着马家兄妹去杭州,房通宝即道:“公子不嫌弃的话,我可与你们同行。这次本是专门去找司马公子的,顺便也去看看马廉吧。”

    “司马公子?”无为不解,“他不在洛阳?”

    “我刚从洛阳回来。听李夫人说,前些日子他在京城得罪了不少武林同道,如今一来为了谢罪,二来问剑阁老阁主病重,他们是亲戚道里,于是夫人便着他去为老阁主医治调养,所以最近一直在杭州。”

    “哦。”无为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