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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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已中天。

    殿脊前后几乎都站满了人,除了那十三个不愿露出真面目的神秘人物,还有七位都穿着御前带刀侍卫的服饰,显然都是大内中的高手,也想来看看当代两大剑客的风采。

    在月光下看来,叶孤城脸上果然全无血色,西门吹雪的脸虽然很苍白,却还有些生气。

    两个人全都是白衣如雪,一尘不染,脸上全都完全没有表情。

    在这一刻间,他们的人已变得像他们的剑一样,冷酷锋利,已完全没有人的情感。

    每个人都距离他们很远,他们的剑虽然还没出鞘,剑气却已令人心惊。

    ——这种凌厉的剑气,本就是他们自己本身发出来的。

    ——可怕的也是他们本身这个人,并不是他们手里的剑。

    叶孤城忽然道,“一别多年,别来无恙?”

    西门吹雪道,“多蒙成全,侥幸安好。”

    叶孤城道,“旧事何必重提,今日之战,你我必当各尽全力。”

    西门吹雪道,“是。”

    叶孤城道,“很好。”

    他说话的声音本已显得中气不足,说了两句话后,竟似已在喘息。

    西门吹雪却还是面无表情,视若不见,扬起手中剑,冷冷道,“此剑乃天下利器,剑锋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

    叶孤城道,“好剑!”

    西门吹雪道,“确是好剑!”

    叶孤城也扬起手中剑,道,“此剑乃海外寒剑精英,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西门吹雪道,“好剑!”

    叶孤城道,“本是好剑!”

    两人的剑虽已扬起,却仍未出鞘——拔剑的动作,也是剑法中不可缺少的一门,两人显然也要比个高下。

    魏子云忽然道,“两位都是当代之剑术名家,负天下之重望,剑上当必不致淬毒,更不会秘藏机簧暗器。”

    四下寂静无声,呼吸可闻,都在等着他说下去。

    魏子云道,“只不过这一战旷绝古今,必传后世,未审两位是否能将佩剑交换查视,以昭大信?”

    叶孤城立刻道,“谨遵台命。”

    西门吹雪沉默着,过了很久,终于也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缓缓道,“我的剑只能交给一个人。”

    魏子云道,“是不是陆小凤陆大侠?”

    西门吹雪道,“是。”

    魏子云道,“叶城主的剑呢?”

    叶孤城道,“一事不烦两主,陆大侠也正是我所深信的人。”

    在西门吹雪跟叶孤城说话的时候,花弄影眼中异色一闪而逝,似乎终于确定了什么,传音道,“陆小凤,我要先行一步,你在这里守着。”

    陆小凤吃了一惊,“花弄影,你不留下看西门吹雪跟叶孤城的决战了么?”难道花弄影就对西门吹雪那么有信心他一定会赢?

    “没有必要,这场决战……罢了,反正你待会就知道了。我先走了。”

    花弄影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掠下了屋顶,悄然融入了黑暗中。

    她的轻功称得上举世无双,再加上人人都凝神注意着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竟是没有一人察觉到她的离去。

    陆小凤叹了口气,花弄影你到底是知道了什么,就不能直接说么?卖什么关子啊,这个样子他很难过啊……

    正在此时,魏子云来请陆小凤上去。

    陆小凤笑了笑,大步走出去,先走到西门吹雪面前,接过他的剑,回头就走,又去接下叶孤城的剑,将两柄剑放在手里,喃喃道,“果然都是好剑。”

    陆小凤把剑鞘夹在胁下,手腕一反,两剑全都出鞘,剑气冲霄,光华耀眼,连天上的一轮圆月都似已失去了颜色。

    陆小凤又道,“利器神物惟有德者居之,这句话各位听说过没有?”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

    陆小凤道,“这句话我听说过,我也看出了这两柄剑上没有花样。”

    这句话说完,剑已入鞘,他忽然抬起手,将一柄剑抛给了西门吹雪,一柄剑抛给了叶孤城,就扬长走了回去。

    大家又全怔住。

    司空摘星忍不住道,“你这是干什么?”

    陆小凤淡淡道,“我只不过让他们明白,下次再有这种事,千万莫要找我,我的麻烦已够多了,已不想再管这种无聊的事。”

    司空摘星道,“这是无聊的事?”

    陆小凤道,“两个人无冤无仇,却偏偏恨不得一剑刺穿对方的咽喉,这种事若不是无聊,还有什么事无聊?”

    司空摘星已明白陆小凤的意思,是希望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彼此手下都留点情,比武较技,并不一定非要杀人不可。

    这意思别人当然也已明白,魏子云干哼两声道,“子时已过,明日还有早朝,两位这一战盼能以半个时辰为限,过时则以不分胜负论,高手较技,本就争在一招之间,半个时辰想必已足够。”

    决战总算已将开始,大家又屏声静气,拭目而待。

    西门吹雪左手握着剑鞘,右手下垂至膝,刚才的事,对他竟完全没有丝毫影响,他的人看起来还是像把已出了鞘的剑,冷酷、尖锐、锋利。

    叶孤城的脸色却更难看,反手将长剑夹在身后,动作竟似有些迟钝,而且还不停地轻轻咳嗽。

    跟西门吹雪比起来,他实在显得苍老衰弱得多,有的人眼睛里已不禁露出同情之色,这一战的胜负,已不问可知了。

    叶孤城深深呼吸,道,“请。”

    西门吹雪忽然道,“等一等。”

    叶孤城道,“等一等?还要等多久?”

    西门吹雪道,“等伤口不再流血。”

    叶孤城道,“谁受了伤?谁在流血?”

    西门吹雪道,“你!”

    叶孤城吐出口气,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胸膛,身子忽然像是摇摇欲倒。

    大家跟着他看过去,才发现他雪白的衣服上,已渗出了一片鲜红的血迹。他果然受了伤,而且伤口流血不止,可是这个骄傲的人却还是咬着牙来应付,明知必死,也不肯退缩半步。

    西门吹雪冷笑道,“我的剑虽是杀人的凶器,却从不杀一心要来求死的人。”

    叶孤城厉声道,“我岂是来求死的?”

    西门吹雪道,“你若无心求死,等一个月再来,我也等你一个月。”

    他忽然转过身,凌空一掠,没入飞檐下。

    叶孤城想追过去,大喝道,“你……”

    一个字刚说出,嘴里也喷出一口鲜血,人也支持不住了。

    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又一次怔住。

    这一战本已波澜起伏,随时都有变化,现在居然忽又急转直下,就像是一台戏密锣紧鼓的响了半天,文武场面都已到齐,谁知主角刚出来,就忽然已草草收场,连敲锣打鼓的人都难免要失望。

    这时,陆小凤忽然飞跃而起,厉声道,“住手!”然而,他却迟了一步。

    唐天纵已窜到叶孤城身后,双手飞扬,发出了一片乌云般的毒砂。

    本已连站都站不稳的叶孤城,一惊之下,竟凌空掠起,动作轻灵矫捷,一点也不像身负重伤的样子。

    只可惜他也迟了一步。

    唐门子弟的毒药暗器只要一出手,就很少有人能闪避,何况唐天纵早已蓄势待发,出手时选择的时候、部位,都令人防不胜防。

    只听一声惨呼,叶孤城身子忽然重重的跌下来,雪白的衣服上,又多了一片乌云。

    这正是唐家见血封喉的追魂砂,在距离较近时,威力远比毒蒺藜更可怕。

    江湖中人都知道,这种毒砂只要有一粒打在脸上,就得把半边脸削下去,若是有一粒打在手上,就得把一只手割下去。

    叶孤城身上中的毒砂,已连数都数不清了,忽然滚到唐天纵脚下,嘶声叫道,“解药,快拿解药来!”

    唐天纵咬着牙,冷冷道,“我大哥二哥都伤在你剑下,不死也成残废,你跟我们唐家仇深如海,你还想要我的解药?”

    叶孤城道,“那……那是叶孤城的事,与我完全没有关系。”

    唐天纵冷笑道,“难道你不是叶孤城?”

    叶孤城挣扎着摇了摇头,忽然伸出手,用力在自己脸上一抹一扯,脸上竟有层皮被他扯了下来,却是个制作得极其精妙的人皮面具。

    他自己的脸枯瘦丑陋,一双眼睛深深下陷,赫然竟是替杜桐轩做过保镖的那个神秘黑衣人。

    陆小凤吃了一惊,却有种恍然大悟之感。这个人的易容确实很精妙,然而花弄影不但见过叶孤城,而且还是个易容的好手,她大概是早就看出原来这个人竟不是叶孤城,所以才会在之前离开。可是,如果叶孤城不在这里,他会在哪里?

    唐天纵的眼睛已红了,吃惊的看着他,厉声道,“你是什么人?叶孤城呢?”

    这人张开嘴,想说话,舌头却已痉挛收缩,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唐门的追魂毒砂,果然在顷刻间就能追魂夺命!

    唐天纵忽然从身上拿出个木瓶,俯下身,将一瓶解药全都倒在这人嘴里,为了要查出叶孤城的下落,就一定要保住这人性命。

    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叶孤城的人在哪里,也没有人想得到,这名重天下,剑法无双的白云城主,竟以替身来应战。

    陆小凤目中光芒闪动,忽然对魏子云道,“你知不知道宫里有个姓王的老太监?”

    魏子云道,“王总管?”

    陆小凤道,“就是他,他能不能将缎带盗出来?”

    魏子云道,“能呀!”

    陆小凤又问道,“皇帝现在在哪?”

    魏子云道,“应该在南书房。”

    陆小凤道,“南书房在哪里?快快带我去!”

    殷羡叫了起来,抢着道,“你要我们带你去见皇上?你疯了?”

    陆小凤道,“我没有疯,可是你们若不肯带我去,你们就快疯了。”

    魏子云眼睛里带着深思之色,忽然道,“我姑且再信你这一次。”

    殷羡失声道,“你真的要带他去?”

    魏子云点点头,道,“你们也全都跟着我来。”

    忽然间,“喀嚓”一声响,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殿脊上直滚下来。

    接着,一个无头的尸身也直滚而下,穿的赫然竟是大内侍卫的服饰。

    魏子云大惊回头,六个侍卫已被十二个身上系着缎带的夜行人挟持,还有个紫衣人手里拿着柄雪亮的弯刀,刀尖还在滴着血。

    这十三个人刚才好像互不相识,想不到却是一条路上的。

    殷羡怒道,“你居然敢在这里杀人?你不知道这是砍头的罪名?”

    紫衣人冷冷道,“反正头也不是我的,再多砍几个也无妨。”

    殷羡跳起来,作势拔剑。

    紫衣人道,“你敢动一动,这里的人头就又得少一个。”

    殷羡果然不敢动,却忽然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无论谁也想不到,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也能骂得出这种话。

    他越骂越起劲,越骂越难听,紫衣人气得连眼睛都红了,弯刀又扬起,忽然间,“嗤”的一响,半截剑锋从他胸口冒出来,鲜血箭一般的射出来。

    只听身后一个人冷冷道,“他管骂人,我管杀人……”

    下面的话紫衣人已听不清楚,就在这一瞬间,他身后的丁敖已将剑锋拔出,他面前的殷羡、魏子云、陆小凤已飞身而起。

    他最后听见的,是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天街的月色凉如水,太和殿上的月色更幽冷了。

    鲜血沿着灿烂如黄金的琉璃瓦流下来,流得很多,流得很快。

    十三个始终不肯露出真面目的黑衣人,现在都已倒下,已不再有人关心他们的来历身份。

    一行人已经急匆匆地赶往了南书房。